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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雨请张嘴

萧若初躺在烟柳河边的堤岸上,堤岸呈弧形,像打开的折扇.他睁着双眼,看着细雨如下针般刺在身上.他微微张开双臂,像一只黑色的鸟,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扑棱着.萧若初感到身子沉重,他嘴巴翕张,缺水的鱼一样,在无声地吐纳着.

萧若初记得自己也曾经这样过.那时,他看见身边的人嘴巴一上一下,一张一合的,他就咽了咽口水,撑圆了嘴巴,却说不出一个字来,他只有不停地哭泣.他的母亲霍柳珍只好把奶头递过去,萧若初碰到奶头,停止了哭闹,使劲地着.不过,这样的日子也就仅仅过了一个多月,在霍柳珍坐完月子后,萧若初就很少再吃到霍柳珍的奶.

霍柳珍去城里当了保姆,这是父亲萧朝终的说法,只有他知道自己的妻子是去城里当了奶妈,喂养城里人的孩子去了.在萧若初出生之前,萧朝终在山区炸石头,被一块流石击中了腰部,腰椎受损,至今还使不上劲儿.天热,萧朝终脱下被扯得变形的乳背心,萧若初就会看见父亲腰间的那块伤疤,蝙蝠一样贴在他的腰间,吞噬着他的肉体和精神,让他干不了重活,整日萎靡不振.萧朝终想举起萧若初,他双手用力往上托,想高过自己的额头,可是幸福的笑容瞬间就如泡沫粉碎了,腰间的蝙蝠开始大口撕咬着他,他就再也没有高高举起过萧若初.

霍柳珍刚开始是每月回来一次,带回几罐米粉和主人家赠送的旧衣服.那时,萧若初还小,认生.霍柳珍看着萧若初,面无表情,偏移了视线.萧朝终把萧若初往霍柳珍身上一放,霍柳珍只好叹着气把奶头往萧若初的嘴里送,萧若初马上就粘上了霍柳珍.可是,霍柳珍也只能待一晚.刚刚喂饱了萧若初,萧朝终就爬了上来.虽然小别胜新婚,无奈萧朝终的腰不争气,屡屡败下阵来,时间久了,萧朝终也就放弃了.后来,霍柳珍半年多才回来一次,萧朝终就像一只病怏怏的猫,蜷缩在一旁,也不说话.到晚上的时候,萧若初就听见霍柳珍的哭泣声和萧朝终的叹息声.

在萧若初的记忆里,饥饿、寒冷以及嘲笑是他挥之不去的阴影.父亲没法用身体去哺乳他,只能和着稀薄的米糊糊喂养他,而且每次还不敢喂的太多,怕不够下次吃.本就瘦弱的萧若初哪里经得住挨饿,就大声哭闹,萧朝终就用手指让萧若初.白天在田地里干点零活的时候,他就把萧若初丢给同住在水月湾的寡妇照看.刚开始寡妇不肯,怕别人说闲话.后来,萧朝终给寡妇送去三袋大米和婴儿米粉,并承诺只让萧若初白天去.他远远地站在门口,不进去.寡妇在接过萧若初的那一刹那,萧若初睁着眼睛静静地看着寡妇,寡妇看着萧若初的兔唇,心里咯噔了一下,抿了一下嘴唇就解开棉袄,裹住浑身颤抖的萧若初.看着寡妇把萧若初抱在怀里走进屋子里,萧朝终心里有恨,恨老天让自己的双亲过早地离世,恨霍柳珍丢下孩子,一个人跑出去打工,他更恨自己不争气的腰.可是,如果霍柳珍不出去工作,家里更无活日.萧朝终叹了口气,扛着锄头往田里去了.

寡妇毕竟生养过孩子,比年仅十六岁就生娃的霍柳珍有着更多的经验,她照顾得很细心,并且还有一个五岁的哑巴女儿帮忙.刚开始萧朝终白天一忙就把孩子送过去,后来萧若初一离开寡妇就哭闹.半夜里,寡妇敲开了萧朝终家的门,问是不是孩子在哭.萧朝终自己也睡不着,就干脆让寡妇把萧若初抱回去.自此,萧若初大部分的时间都呆在寡妇身边,看着寡妇纺纱,饲养家禽.霍柳珍一年回来不了几次,听说寡妇在带着自己的孩子,也没有说什么,只是让萧朝终多给人家几袋米,不能亏着人家.临走前,她还塞了一点钱给寡妇的女儿.

那一年,霍柳珍没有回来过年,只是写信来说东家忙,年后空闲时候再回,还托人寄来了年货、棉袄和一些钱.萧朝终索性把门一锁,买了一挂鞭炮,提着年货到寡妇家里去.寡妇看着萧朝终在大雪天敲开自己家的门,有些恍然.他径直走到堂屋,把手里的东西往桌上一扔,说:“今年我陪你们过个年吧.”寡妇还没有回过神来,倒是哑巴女儿看到这些新鲜玩意,乐呵呵地围着桌子在转.寡妇也不好说什么,就把萧若初递给萧朝终,自己拎着东西往厨房里去了.萧朝终对萧若初和哑巴女说“走,我带你们放鞭炮去.”

开春后,萧朝终见寡妇没有送还萧若初的意思,他也就落得心安理得.霍柳珍已经一年没有回来了,每次寄回来的钱萧朝终全都交给寡妇,寡妇数了数,留下一小部分,剩下的全都还给了他.萧朝终经常去外面钓鱼或者挖些山药、菱角之类的给寡妇.寡妇看他一个人,也就时常喊他过来吃饭,不过也仅仅只是在白天的时候.

萧若初刚出生的时候没有及时保暖,一直不会走路,仿佛地面就是一块烧红的铁,寡妇想了很多的办法,萧若初的双脚就是不肯挨地.就这样直到萧若初快两岁的一天,天下着大雨,寡妇让哑女看着萧若初,她拿着细棍去追赶跑出笼子的鸡鸭.哑女看母亲忙不过来,就把萧若初放在门框旁坐着,也去帮忙了.等到她们把鸡鸭赶进笼子里去的时候,寡妇看见萧若初扶着门框站了起来.

萧若初学会走路后,没过不久,他就会说话了,他说出的第一个字是:娘.正是对着寡妇说的.大点后,萧若初喊寡妇桂娘,喊哑巴女细姐.

桂娘抱着萧若初,看着细姐在院子里捉蛰伏在槐树叶子上的蜻蜓,萧若初伸着小手,冲着细姐的方向扑打着.桂娘盯着萧若初日渐变大的兔唇,就想起自己那个还不满半岁的婴孩,就一阵心痛.那时,为了躲避计划生育的检查,她躲到大别山深处的亲戚家,要不是自己的丈夫饥渴难耐,偷偷趁着亲戚家里的人外出劳作的时候硬拉着自己进屋,她也不会让年仅三岁的细姐在院子照看摇床里的儿子,她也没有想到看家护院的两条大狼狗会趁着细姐分心玩耍的时候靠近摇床.那时,她和丈夫听到细姐的一声尖叫,丈夫从她身上爬起来,赶紧开门冲出去,就看见了两条狗正咬着摇床的被单.丈夫扑过去,只捧起血迹斑斑的摇床.桂娘看着满地的血迹,顿时晕了过去.细姐早已吓得瘫倒在地,浑身颤抖.丈夫红了眼,赤手就去和那两条狼狗搏斗.山里的狗野性,两条狗和一个男人纠缠在一起.

多少年后,细姐在萧若初的美术书上看到希腊时期的雕塑《拉奥孔》,就想起了父亲当时和两条狗搏斗的情景,不禁浑身抽搐.她想到狼狗的牙齿咬紧父亲脖颈的时候,鲜血直流,父亲却还死死地掐住两条狗的脖子.那一刻似乎静止了,在父亲和两条狗都停止了争斗后,细姐似乎听到了那棵站在石头围成的院子外的榆树,树叶在山风中轻轻摆动了几下,几只蝉不耐烦地叫了起来;

在丈夫的丧事办完后,桂娘回到娘家住了整整一年多,整天魂不守舍,细姐从那时起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变成了哑巴,而且最怕狗.直到有一天,桂娘突然从床上爬起来,带着细姐回到了公婆家.公公没有想到桂娘会回来,看着消瘦的桂娘,还带着眼神躲闪的细姐,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桂娘把袖子一卷,对公婆说:“爹,娘,你们儿子不在了,我的儿子也不在了,可是你们的儿媳妇和孙女还在,我给你们二老养老.”说完就拉着细姐走进了厨房.

在那漫长的几年里,桂娘夜以继日,带着细姐照顾瘫痪在床的公公和神志不清的婆婆,她每天早早起来拾柴煮饭,给婆婆梳头,给公公洗脚.婆婆比公公小许多,天生痴傻,桂娘每天要细姐陪着婆婆,防止她跑丢了,不认得回家的路.公公好几次声泪俱下地要桂娘不要在他们两个老人身上浪费时间了,她不欠他们家的,让她趁着年轻重新找个人家,说不定还能生个儿子.桂娘不肯,低着头给公公擦脚.

细姐小,玩心重.婆婆在一个下雨的夜晚跑了出去,再也没有回来过.不久,公公也郁郁离世.桂娘带着细姐过日子,虽有人说媒,她觉得年纪大了,也就懒得动再嫁的念头.

桂娘本想带着细姐就这样过日子.细姐成了哑巴后,她四处求医,医院去过,江湖郎中的草药也吃过,就是不见好.时间久了,也就作罢.直到桂娘看见了襁褓里的萧若初,看见萧若初的兔唇,她仿佛是看见了自己死去的婴孩,也有着同样的兔唇.细姐在见到萧若初的时候,嘴巴呀呀地叫喊着,似乎在驱赶着什么东西.桂娘当时就决定帮萧朝终照看萧若初,她把萧若初抱在怀里,哽咽地哼着: “兔儿乖乖,我们回家啊.”

一晃又是一年,萧若初能够跟在细姐后面满湾子撒野地奔跑,跑了一身的汗,举着脏脏的小手回家往桂娘脸上贴.桂娘看着萧若初渐渐撑大的兔唇,她的笑容像是藏在皮肤细纹里的污垢,若隐若现.萧若初问桂娘,为什么湾里的其他小伙伴不和他玩,还笑他是个兔子.桂娘用温水浇洗着萧若初的小手,说:“他们不是在笑你,小兔子多可爱啊,人人都喜欢.”“真的?真的.”为此,桂娘还从夕柳镇上买回一只白兔子,让萧若初好好照顾它.萧若初仔细照看着小兔子,喂兔子白菜,晚上睡觉的时候,也要把兔子抱在怀里.

萧若初会走路后,霍柳珍已经三年没有回来了.湾里人背地里都在说萧若初是萧朝终和桂娘生的野种,要不然桂娘怎么会把萧若初当亲儿子养.在湾里,大家都知道桂娘曾经和萧朝终说过亲.两家离得不远,当年萧朝终父亲还在世的时候就相中了桂娘,想让她做自己的儿媳妇.桂娘从小就寡言,和萧朝终一起玩到大,对他还是有些感觉,她默许了,心里早就做好了当他新娘的准备.可是,萧朝终不同意.他不想那么早就结婚,花花世界他还没有玩够,并且他也没有看上长得粗枝大叶的桂娘.从小到大,桂娘仿佛是他的随从和丫鬟,他常常指使她做这做那,有时候甚至忘记了她是一个女孩子,更何谈要把她娶回家当媳妇.为了此事,萧朝终的父亲一病不起,和他断绝了关系.桂娘脸上挂不住,关在家里许久不出来见人,最后匆匆地嫁了人.后来萧朝终看上了年轻漂亮的霍柳珍,他几乎忘记了桂娘.霍柳珍出门打工后,湾里的风言风语总是藏不住的,并且霍柳珍早就知道了萧朝终和桂娘的关系.现在霍柳珍不在家,萧朝终把儿子交给了桂娘,霍柳珍索性也就不回来了.湾里人靠在老槐树下说完后,叹了一口气,大家再看到萧若初,都恶狠狠地瞪他一眼,仿佛是为霍柳珍出了一口气.风言风语还是传到了桂娘和萧朝终的耳朵里,桂娘和萧朝终各自清白,不怕人说.只是这时,霍柳珍传来了一纸协议书.

协议书摆在案几上,是霍柳珍要和他离婚的协议书.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没有领过证,只是请湾里亲朋吃过饭,算是结婚了.现在,霍柳珍传过来这个协议书,意思很明确,分手后各不相欠,互不干涉,各过各的日子,协议书的落款是霍柳珍的名字和指纹印.这么多年来,萧朝终还是第一次看见霍柳珍写下这歪歪扭扭的三个字,如此郑重其事地写在白纸上,他甚至都忘记了霍柳珍也念过小学.萧朝终现在才明白,霍柳珍早就已经不是他口中的那个“孩子他娘”,也不再是当年十六岁就跟着自己,扎着羊角辫,穿着花棉袄的“阿珍”.她是霍柳珍,有名有姓,并且现在有权利和自己分开的一个女子.如果在早些年,萧朝终肯定会抡起拳头就往霍柳珍身上塞去,可是现在他连握紧拳头的力气都没有了,他还是使劲地用脚往空气里蹬了两脚.

萧朝终也知道当年霍柳珍跟着自己,是因为自己有份工作,不像那些埋头在田里的人.霍柳珍的父母不同意,嫌弃萧朝终不是一个安分的人,并且萧朝终年纪比她大许多.霍柳珍管不了那么多,萧朝终能给自己带来外面世界许多稀奇古怪的东西,湾里其他的人却不行.霍柳珍跟着萧朝终之后,慢慢发现萧朝终的懒惰和自私.冬天下着大雪,霍柳珍懒得起床,就喊萧朝终起来烧饭,萧朝终拱了拱身子,倒过头去又睡下来,实在饿得不行就用开水泡着昨晚的剩饭.过年有人来拜年,就会看见萧朝终家屋檐下有好几个小小的土丘,那是他懒得去茅厕,就地解决的排泄物.大过年的不好看,就用铁锹铲了几锹土盖在上面.霍柳珍看萧朝终这个样子,自己索性也不管了.被子脏得黑乎乎的,她盖起来照样睡得香.萧朝终去炸石头的时候,霍柳珍就在湾里打点小之类的.家里的门也不关,反正所有的财物都在她贴身的衣服里.

直到儿子萧若初的出生,萧朝终就想和霍柳珍好好过日子了,可是他受伤后领的补助除了自己吃药和用在萧若初身上,已经所剩无几.让萧朝终和霍柳珍无奈的是儿子有着兔唇,这对他们而言无疑是个打击.如果不是看在是个男孩的份上,霍柳珍早就把他丢在医院的后巷里了,反正她想着自己还年轻,还能生养.萧朝终对霍柳珍说,先养着吧.谁知道萧朝终的腰受伤后,养育萧若初成了他唯一的期盼.他们两个可以吃泡饭,刚刚出生的萧若初却不行.这个时候,霍柳珍看着湾里外出打工的女子都穿戴花哨,也就想着出去见见世面.萧朝终刚开始不同意,可是家里也实在难以为继.

霍柳珍出去后,刚开始还风风光光回来过几次.可是,回来后她却在家里呆不了几天,像是一阵风,来去匆匆.最后,索性不回来了.

霍柳珍在最后的来信上说她认识了一个人,她还年轻,她想追求自己的爱情.她会承担萧若初的生活费,一直到他成年.如果萧朝终不同意分开的话,她将采取法律的手段,毕竟他们当初在一起本就不合法.

萧朝终看着“爱情”这两个字,想起这些年来他和霍柳珍之间根本就没有“爱情”,有的只是过着日子,凑合着过日子罢了.平时不抽烟的萧朝终拿出放在箱底那包准备待客用的卷烟,他点着了火,狠狠地吸了几口,又潮又霉的烟气让他胸腔刺激难耐,猛地咳嗽几下后他又猛吸几口.直到地上扔满了蚕蛹似的烟头,萧朝终把烟盒捏成团,往地上一扔,抓起协议书就出门去了.

萧朝终敲开了桂娘家的门,径直走到堂屋,把协议书往桌子上一掷.正在家里纳鞋底的桂娘很是奇怪,她不认识字,就问萧朝终发生了什么事?萧朝终喉咙里像是插了管子,说道:“是阿珍,不,是霍柳珍在外面有汉子了,现在要把我给踹了,说要离婚.”

桂娘看了一眼协议书,又看了看萧朝终阴着的脸,说: “娃还小,两口子有啥事不能商量着来,非要离婚.”

“不是我想离,是她想离.”

桂娘不再说话,盯着手里半成品的鞋底.

“你说,我该不该离?”萧朝终站了起来,问,“你要我离我就离.”

桂娘有些莫名其妙,她没有想到萧朝终会问她这个问题,她有些气愤.说: “你们自家的事情你问我?你想要我怎么回答,我当然想你们不离!”

“我知道了.”萧朝终掏出笔,在离婚协议书上沙沙地签上了名,然后,拿着协议书就走了.

桂娘被萧朝终的举动怔住了,针不小心刺破了手指,冒出了血,桂娘没觉得疼,只是觉得血热热的.

离婚后的萧朝终拿着每个月霍柳珍寄回来的钱在外面酗酒打牌,回到家里倒头就睡.一日,桂娘抱着萧若初找到萧朝终,他正在和一群酒友划拳.大家看见了桂娘,顿时安静了下来,像是唢呐停下来的庙会,几双眼睛都盯着桂娘和长着兔唇的萧若初.桂娘把萧若初往萧朝终怀里一放,说: “你要是想过这种喝酒吹牛的日子我不管你,请把你儿子带上.我没有义务给你养儿子.”

萧朝终看着桂娘,扑通一声跪下来,抱着桂娘的腿说: “我好苦啊.桂娘,我们一起过吧.我当初是被牛粪糊了双眼,没有看清你的好啊.”

桂娘被萧朝终的这一举动惊呆了,在场的人跟着起哄.桂娘甩手给萧朝终一个响亮的耳光,红着脸就走了.

酒醒后的萧朝终看着身边的萧若初,哭闹不止.他已经好几天没有见过桂娘了,他没脸见她.醉酒时说的那些话,现在肯定全湾都传遍了.他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可是他在乎桂娘的名声.他现在已经过了谈恋爱的年纪,只想找个能够和他安心过日子的女人,转了一圈,才发现桂娘就是他要找的人.萧朝终抱着自己的头,抱怨自己的窝囊和冲动,才弄成现在这个局面.

萧朝终推了推身旁的萧若初,说:“想不想去找细姐玩?”

萧若初抱着枕头点点头.

桂娘可以拒绝萧朝终,却无法拒绝萧若初.细姐整天带着萧若初玩耍,萧朝终也时不时地以接儿子为由来找桂娘.坐在堂屋的桂娘看见了萧朝终,也没有理他,继续擀面皮,准备包饺子.桂娘擀好面皮后,看见萧朝终还站在门口,就对着他喊:“不过来帮忙晚上就没得吃.”萧朝终一听,拍拍酸麻的腿就跑过去帮忙.

这个冬天,萧朝终终于娶了桂娘.萧朝终把桂娘拉进屋里的那一刻,曾经对霍柳珍的竟然转移到了桂娘的身上,他仿佛又找回了做男人的自尊.而正当萧朝终趴在桂娘身上的时候,细姐突然发出了尖叫,从衣橱里跑了出去.也就在那一刻,萧朝终感觉自己像是一条蜕皮的蛇,再也没有了生气.

细姐从那时起见到萧朝终就开始躲闪,仿佛他就是一头恶犬.细姐不再像以前那样和萧若初玩耍,经常一个人静静地坐在马扎上,吃饭的时候也是一个人端着饭碗往屋子里去了.那几年间,细姐更加阴冷,除了萧若初拉她玩之外,她都是一个人默默地站在一边,木头一般,没有任何表情.

萧朝终现在只想和桂娘过日子,细姐的冷漠让他心里久久不能释怀.每当夜晚来临,他都关好门窗,拉上窗帘,检查衣橱床底,然后才能安心上床睡觉.桂娘望着萧朝终像做贼一样地检查房间里的角落,刚开始的时候她还感到好笑,时间久了,就觉得不对劲了.她让萧朝终不要这么疑神疑鬼的,萧朝终嘴里说好,手和眼睛却还在翻箱倒柜,把所有的角落都检查一番后,才安心躺在床上.一点响动,哪怕是老鼠啃噬衣服,屋顶上的猫打了一个哈欠,萧朝终都会惊醒.等到萧朝终再次灭了灯,准备上床睡觉的时候,鸡鸣差不多就响起来了.那几年,萧朝终始终没有睡一个好觉,头发白了不少,人苍老了许多.

日子也就这样过着,一天,已经到了上学年龄的萧若初从外面匆匆地赶回家,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和他身高差不多的人,顶着破布蒙着脸,像一个从田间里走出来的稻草人.桂娘以为是个要饭的,就抓把米准备让她走.就在桂娘把米放在要饭的脏乎乎的手里的时候,桂娘的手被一把抓住.桂娘尖叫着,惊动了正在屋后菜园里松土的萧朝终.萧朝终扛着铁锹就往院子里跑,以为桂娘遇到了什么坏人.萧朝终看见桂娘把那个要饭的拉进屋去,一边哭着一边给她洗漱.萧朝终才发现,这个要饭的就是她当年走失的疯婆婆,她眼珠黄而大,已经瘦得只剩下皮包骨.

桂娘给婆婆煮了饭,看着婆婆狼吞虎咽的,桂娘喜极而涕.婆婆吃完后,她坐在门口,一直拉着桂娘的手不放,茫然地看着萧若初和细姐.萧若初没有见过她,有些怕,躲在了萧朝终的身后,细姐认识婆婆,帮着婆婆端来了茶水,放在桌子的对角线一头,毕竟多年不见,还是不怎么敢靠近.

洗也洗了,饭也吃了,刚刚重逢的喜悦突然静止了,整个屋子都安静下来,几只麻雀在叽叽喳喳地啄理着屋檐下的茅草.

还是萧朝终开了口,说:“婆婆累了,让她歇着吧.”

桂娘得到了允许,就拉着婆婆进屋里.

桂娘知道,婆婆是自己前夫的母亲,萧朝终没有赡养她的理由.可是,桂娘于心不忍,看着年迈的婆婆,总不能再把她送出去吧.

萧朝终先开了口: “家里多个人不就多双碗筷嘛,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呢.”

婆婆住了下来,萧朝终说要为她养老送终.

桂娘偎依在萧朝终的怀里,她庆幸自己没有选错人.

在桂娘的悉心照料下,婆婆渐渐融入了这个家里.这么多年来,婆婆一个人是如何度过的?桂娘问了,可是婆婆疯疯癫癫的,语无伦次地说不清楚.最后桂娘也就不再问了,反正回来就好,最重要的就是一家人团圆.

细姐和婆婆很快就熟悉起来,细姐哑,对着婆婆却喜欢笑,婆婆神志不清,唯独和细姐走得近.萧若初仍l卧自婆婆,没事的时候就他一个人跑到湾头的烟柳河边钓虾、折柳枝.家里的事情有桂娘和细姐担着,并且每当桂娘让萧若初喊婆婆吃饭的时候,萧若初总是躲得远远的.因为,他发现婆婆每次看见自己,眼睛里总是冒着光,想要扑过来似的.

好在,萧朝终把萧若初送进去学校,在学校里萧若初得到了暂时的逃避.不过他仍旧是孤独的,因为同学们根本就不和他玩,还讥笑他是“豁嘴巴” “大兔子”,萧若初不想和他们玩.他就故意迟到,故意在试卷上乱写,想引起老师和大家的注意,没有想到大家更加讨厌他,老师对萧朝终说他不是块读书的料.萧朝终急了,小学快毕业的时候,就对萧若初说不想念了就回家种田.萧若初怕了,他可不想回家,他重新拿起课本,反正也没有人打扰他,读书成了他每天吃喝拉撒之外唯一干的事情.没有想到,他还顺利地进到了初中.萧朝终看到萧若初有出息,也就不管他了.

可是,萧若初还是感到孤独.细姐忙于家务,以前,湾里的小伙伴总是嫌弃自己的兔唇,连大人们都讥笑他,问他喝水的时候水会不会从人中跑出来.在大家哈哈大笑中,萧若初咬着牙跑了.随着年龄的渐渐增长,桂娘的安慰已经不能满足萧若初的自尊心了.湾里谁再笑他,他就跑到人家的田里扯还未长大的藤秧,用土坷垃打他们家的牲畜解气,甚至在人家上厕所的时候往茅坑里扔石头.刚开始的时候,他总是被抓住,少不了被打骂,每次都是桂娘向人家赔礼道歉.次数多了,萧朝终坐不住了,一顿好打.可是,越是这样,湾里人对萧若初的印象越来越坏,渐渐不开他的玩笑了,在河边洗衣服见到他就赶紧端着盆走了,连蹲在墙脚吃饭看到他都进屋关上门.

原以为自己考上了初中,湾里人会对他另眼相看,可是结果还是一样.萧若初学聪明了,他趁着天黑去人家地里,用小刀把根割断,然后用叶子盖好,远看还真看不出来,直到秧苗枯萎了,发现时已经晚了,人家只能在田里干跺脚骂娘,萧若初感到一种胜利者的孤独.

直到有一天,坐在烟柳河边看小人书的萧若初远远听见了拔浪鼓的声音,他站在柳树腰上,看见一个人挑着沉甸甸的担子向他走过来.近了,是货郎担.货郎担看了看萧若初,萧若初把小人书攥在手里,斜着眼看着眼前年轻的货郎担,酱色皮肤,高鼻梁,寸头,白襟开衫,笑着脸.

“小孩,前面是哪个湾?”

“水月湾.”萧若初眼睛盯着货郎担的挑子.

货郎担看见了萧若初的正脸,笑容僵住了,他把挑子换了个肩膀,离萧若初更远了些.

萧若初白了他一眼,扯下一捋柳叶,扔到河水里.货郎担朝湾里走去,萧若初没有理他,继续待在树上看书.

傍晚回家的时候,萧若初看见细姐的辫子剪了,剩下蓬草一样的锅盖头,她还特意用桂娘的旧发夹别着.那一夜,细姐总是低着头傻笑,魂不守舍的样子.桂娘说她把辫子剪掉卖了,萧若初不去管她,饭桌上的肉更加让他感兴趣.

此后的几天,萧若初总能看到货郎担在水月湾里转悠,湾里多了不少锅盖头的女人,而短头发的就在家里翻箱倒柜地找些能够换购的破铜烂铁.湾里的少女和都争相翻看货郎担子里的稀奇玩意,听着货郎担说着俏皮话.萧若初发现细姐也在人群中,虽然她不能说话,她总是认真地听,傻傻地笑.

萧若初简单算了算,货郎担在湾里大概住了半个多月,这段时间他住在哪里呢?萧若初偷偷跟着他,看见他走到山后的山神庙.萧若初对他本没有好感,并不想再跟下去,可是他却看见了细姐,在去山神庙的路上.萧若初喊住了细姐,细姐慌慌张张地往回跑.

萧若初并没有和家里人说细姐去了后山,因为晚上细姐特意煮了两个鸡蛋塞进萧若初的被窝里.

一连几天,水月湾被一场大雨清洗着,雨大路滑,湾里人很少会在这么大的雨出去.细姐手脚勤快,穿着雨衣就出去了,她去菜园摘些蔬菜,去草垛里拔些干草.去的时间长了,她比划着说外面雨大,家里人也没有再问.每次回来,婆婆总是拿被子捂住冻得发抖的细姐,把她抱在怀里.萧若初看了看细姐,没有说话,他的被窝里又多了几块糖果.

一夜,外面雨下得急,萧若初被尿憋醒了,迷迷糊糊中看见细姐的房门半开着,想着她也许去上厕所了.

第二天一早,雨明显小了很多,萧若初听见了乱哄哄的嘈杂声,他用被子蒙住头,继续睡.不知过了多久,他醒了,推开房门,没有看到萧朝终和桂娘,细姐和婆婆也不见了.他站在门口,等了许久,都没有看见他们回来.他有些饿,吃了一点昨晚剩下的蒿子粑粑,还没有吃完,就看见一群人朝家里走来.

众人像从水里跑出来一样,萧朝终背着一个蓬头垢面的人,萧若初认出那是婆婆,桂娘哭得脸色煞白,双眼红肿.萧朝终把婆婆放在床上,顿时像水人一样在融化,水很快就浸湿了床单,剩下枯槁的形体.

屋子里哭声回荡,萧若初还没有弄清楚是怎么回事.他看着桂娘哭得撕心裂肺,看着大家垂头丧气.没有人理他,他也不知该问谁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眼前他唯一能够做的就是伤心.在大家准备给婆婆换上干净衣服的时候,婆婆突然坐了起来,着实把大家吓得不轻.

“细妞呢,细妞去哪了?”

大家清清楚楚地听见婆婆在问细姐的去处.在确定不是诈尸后,桂娘扑在婆婆的怀里大哭.

伤心过后,萧若初才发现细姐一直不在.后来,他才得知,细姐走了,跟着货郎担走了.那晚细姐偷偷出门,准备去和货郎担私奔,被婆婆发现了,婆婆一路紧跟着,三个人消失在雨中.

萧若初脑海中出现了婆婆追赶细姐的画面,细姐回头看见一个身影在追自己,却被货郎担拉着往前走,婆婆一脚踏空,滑到了烟柳河里.好在被早起去田里看水的人撞见了,婆婆在水里浸泡的时间不长,可是年龄大了,发了烧,桂娘只能寸步不离地照顾她.萧若初更加关心细姐为什么要和货郎担逃走,并且他一看到桂娘哭得撕心裂肺,他就恨那个货郎担,也恨细姐为什么就丢下桂娘和他.萧朝终灰头灰脸地回来了,他没有追上细姐和货郎担.桂娘哭过,闹过,终究是寻不回细姐.

“细妞会回来的.”婆婆从烟柳河里救起来后,总是一个人自言自语.还经常一个人杵着拐棍站在门口,湾里人问她吃过饭没?她说她在等细姐回来一起吃.大家便不敢再问了.并且有人经常听到烟柳河边有哭泣声,尤其是夏天的夜晚,柳树婆娑,吓得来纳凉的人躲进了自家屋子里.

一晃好几个月过去了,最后,萧朝终决定去城里找霍柳珍.如果不是桂娘苦苦哀求,萧朝终是不想再提霍柳珍的,即使每个月她会寄钱和衣物回来.刚开始的时候她还会附上她的一两张近照.萧朝终认为这是一种显摆,好证明她现在过得很好.萧朝终把照片扔进壁炉里,却总被萧若初捡回来,毕竟是他的亲生母亲,萧朝终只能叹气,没有再说什么.桂娘想着在周边的村庄没有找到细姐,她会不会进城去了?桂娘让萧朝终把萧若初带上,顺便去城里看看能不能把他的兔唇治好.

霍柳珍没有告诉萧朝终她现在的住址,萧朝终按照早些年信上的地址,拉着萧若初连问带摸找过来,萧朝终来到一个小区.开门的是个女人,看了一眼萧朝终,说:“今天没有废品卖.”萧朝终用手挡了一下门,又马上缩了回来.女人看了一眼萧朝终,又看了一眼躲在萧朝终裤脚后面的萧若初.她一看见萧若初的兔唇,就问: “你是不是来找霍柳珍的?”

萧朝终有些惊讶: “你怎么知道?”

女人扑哧一笑,故意大声朝着门后喊:“霍柳珍家的男人找上门来了,你把她弄到哪去了?”屋里闪出一个穿着短裤的男人,看了一眼萧朝终,就朝着里屋走去,还咕哝了一句:“她到哪儿我哪里知道.”

女人笑着,笑得萧朝终莫名其妙.女人看到尴尬的萧朝终,就告诉他霍柳珍已经走了.

“走了?”

“恩,走啦.”女人说得很轻松,“走了有两三年了.”

“去哪儿?”

“这个我真的不知道,反正是过好日子去了.”

在萧朝终的哀求下,女人拨通了霍柳珍的电话.“咦,没想到她还在用这个号码.”女人很惊讶地自言自语.

电话响了几下被那边挂掉了,萧朝终央求女人再打一边.女人没办法,只好又按了重拨键.

电话通了.女人抢先说:“不是我找你,是你男人来了.你爱接不接.”

电话那头沉默了,就在女人要挂掉电话的时候,霍柳珍说: “你把电话给他吧.”

“你怎么来了?”霍柳珍问.

“就想着来看看你,”萧朝终有些发抖,双手捧着手机说,“天冷了,带点衣服给你.”

“我这不缺,”霍柳珍停顿了一下,说,“你赶紧回去吧.”

“其实,我有件事情还想求你,你能不能帮忙找一下细姐.”

电话那头的霍柳珍听萧朝终简单说过后,霍柳珍说她试试看,并让他以后不要去找她,来了也不会见的.

萧朝终还没有来得及说萧若初也来了,那头电话就嘟嘟挂了.

萧若初一直在听着父亲和电话另一头的母亲霍柳珍在说话,他多希望霍柳珍会问问他,可是没有,霍柳珍电话挂得很匆忙,让萧若初感觉她在躲着他们.

挂完电话后,萧朝终要把编织袋里的地瓜和一些蔬菜留下来给女人.女人忙摆手,说:“我不留你了,你也不要把东西留给我.我感觉你也是个老实人,要好好看住你女人,好好在家带孩子不就行了,跑到人家家里也不是个事,是不?”

女人的话萧朝终没有听懂,但还是点头说是,就背着编织袋走到了楼下,萧朝终才想起来霍柳珍已经有许多年没有见过细姐了,她怎么找呢?萧朝终想着要不要回去再打个电话,却被保安拦住了.保安看见他面生,举止怪异,就问他干什么的.他说他来.保安不相信,还是把他轰了出去.萧若初有些累了,不愿意再走,萧朝终就和他坐在小区门口的绿化带边休息一下.

城市里人来人往,大家步履匆匆,有人看了一眼萧朝终父子,也就转瞬一瞥,就去追赶公交车去了.有一条毛发金黄的卷毛狗,冲着萧朝终吼叫.萧若初想起湾里的那些身上沾着稻草屑和草木灰的狗,长得高大,凶狠,只要有外人进湾就一直追着吠个不停.萧若初看着眼前弱小的狗,尽管目露凶光,他想他现在要是举起个土疙瘩,这条卷毛狗肯定会立刻吓得大小便失禁.但是萧若初没有这样做,因为他看了看四周,根本找不到土疙瘩,绿化带里的泥土太湿,并且他看见了一个穿着很暴露的女人牵着一条毛茸茸的白色小狗.女人拉着狗赶紧走了,狗甩着尾巴,都快把女人细细的腰肢扯弯了.要在水月湾,这样的女人连铁锹都拿不动,不讨喜.

走了一圈,萧朝终带着萧若初吃了一碗炸酱面,去了一些挂着民间神医,药到病除的私人诊所,讨来了一些便宜的膏药,老医生说只要每晚涂抹在裂唇处,不出半年嘴唇就会长全.萧若初有些不相信,还是让那个老医生往自己嘴唇上涂满了黄不拉几的药膏,有些痛,像涂了辣椒水一样.萧朝终千恩万谢,拉着萧若初,抱着一袋子药膏就回水月湾了.

刺鼻火辣的药膏让萧若初的嘴唇像两条香肠,肿胀得厉害,似乎掩盖了免唇的裂口.萧若初顶着香肠嘴在湾里转悠,听到的还是大家的笑声.萧若初擦了几个月还是不见效,反而嘴唇上的皮肤瘙痒溃烂,索性,他也就不擦了,反正也被人笑了这么久,还不如爽爽快快地以真面目示人.

萧若初依旧在湾里转悠,顶着兔唇,偶尔的恶作剧也让他心生乏味.只是,他还是会在烟柳河边想起细姐,已经过去一年多了,还是没有回来.婆婆每晚都不让关大门,说是细姐要回来.其他人不信,可是萧若初信,尤其是细姐离开水月湾后,萧若初不再认为婆婆是在疯言疯语,婆婆比谁心里都亮堂,她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只是一个还未到来的事实.

婆婆的话终于成真了,萧若初看见细姐回来了,踉跄着步伐,瘦弱的身体,模样老态,憔悴.萧若初真的怀疑这是不是比自己大几岁的细姐.桂娘听说细姐回来了,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来,把细姐紧紧抱在怀里,细姐愣了一下,双方都大哭起来.

细姐一直不吱声,在冷清的晚饭后,桂娘把细姐带进房间里,细姐脱掉衣服后,桂娘看见了细姐身上的伤痕和腹部的刀口.

“你生了?”桂娘痛惜地问.

细姐比划着,桂娘听懂了,细姐生下一个有着兔唇的女孩.

桂娘一边给细姐擦洗,一边流泪.细姐也闭着眼在抽泣.住在里屋的婆婆听见了,说了声:“细妞乖,不哭.”

细姐还是和往日一样勤劳,湾里人看见细姐回来,表面上笑着嘘寒问暖,私底下风言风语地说了不少.细姐哑,但是不聋.她见人就躲,经常一个人呆在屋子里,除了婆婆和桂娘,连萧若初都很少和他交流.

一日,天色忽变,雨即将来临,萧朝终和桂娘去田里收割稻谷.婆婆和细姐在房间里说着悄悄话,细姐从婆婆屋里出来后就正好和萧若初正面撞上,细姐盯着萧若初看了一眼,冷冷的,萧若初对她做了个鬼脸.细姐一个人出去后,萧若初决定吃过饭就去屋后挖蚯蚓去.婆婆喊萧若初,萧若初很少去婆婆屋,阴森森的.婆婆躺在床上,气息奄奄,萧若初感觉到细姐回来后,婆婆的精神就一日不如一日.

“细妞苦啊.”婆婆拉着萧若初的手说.

“要不,你们就在一起过.”

萧若初看着婆婆发光的眼睛,像是黑水潭中月亮的倒影,婆婆说得认真,萧若初反而觉得后背发凉,乘着外面雨声越来越大,他抽出手,撒腿就跑,跑到门外,向着光亮的地方.萧若初相信婆婆又在说疯话了,看不到细姐,就拉着他说话,想想都疹人.

萧若初从屋后挖蚯蚓回来的时候,他远远地听见了桂娘的哭声.这一次,婆婆真的去世了.萧若初想着婆婆最后和他说的话,就不免感到害怕,他没有哭的,而这时,赶来奔丧的人中说看见细姐跳河了.

堂屋里婆婆和细姐并排躺着,仿佛在说着悄悄话.萧若初一直躲在门外,听着桂娘的哭声和亲戚们的应和声.他仿佛被一根虚无的线牵引着,一直往婆婆和细姐身边拽.

萧若初害怕,掉头就跑进雨中,风雨在鞭笞着他,他希望风雨更猛烈些,好把婆婆和细姐的声与影从他的脑海中挤出去.他气喘吁吁,一直跑到烟柳河边,他想跑得更远,却一脚滑到,重重地摔在地上.他呼吸急促,就想这样躺着,肢体仿佛和泥土混在一起,慢慢被雨水稀释.他全身冰冷,雨水刺得他的眼睛和兔唇涩痛.他听见了脚步声,从远而近,他缓缓抬起头,看见雨幕中走来一个单薄的身影,踉踉跄跄地向着他走过来.那个人撑着伞,和细姐的身影有着几分的相似,他心跳加速,努力想爬起来,想跑,可是身体像被藤蔓缠绕,根本不受他的控制.那个身影慢慢走近,萧若初眯着眼睛,看清了,是照片上的那个女人,霍柳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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