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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时光的碎布上走笔（散文)
杨放辉
一
岳麓山顶的云是谦虚的,在急于突出个性的山突然隆起时,她们一朵一朵,排着队,从容地走出了我的心坎.她们的退让,为一些传奇,腾出了足够的空间.天上的蓝,纯洁得让人惶恐.多年前的往事,好像掉进知了鸣叫的绿丛深处的果：隐藏了踪迹,残留下清香.求取的功名,让岁月一口一口吹散.好时光拂过那些郁结的事、牵挂的人、积攒的伤痛.而掠过远山的那只鹰,就把我的天空,衬托得辽阔起来.
晚霞渐渐红起来了,漫山遍野,红得让人如此在意,红得让人牵肠挂肚,红得有些出奇不意.恍如一场隔世的梦.如果美,非得如此扑朔迷离,我宁愿回到尘土飞扬的旧时故乡,回到静静的流水和清幽的芬芳里.在炊烟升起的庭院,吟一朵花的芬芳,咏一场雪的无瑕.我从此在我的山坡上打柴,在我的情缘中结网,在一匹瘦马的秋风中孤注一掷,开花结果.
岳麓山依旧出类拔萃.如佛,禅指抚慰下的灵府,渐渐温暖和祥和.
二
往事更象沉在水里的铁,消失在江湖中的风.云舒云卷,我蜷缩在自己的感动和悲伤里.一提起那时那幕,恍如前世.我已力不从心.水波不动,内心动摇的桅杆和缓慢降落的帆警示我：船翻不翻,皆为天意！
命运之上,水声一片.煎熬我们灵府的,仿佛枯枝引燃的大火.
被时光偷走的肯定不止码头上的一块冷木.风剪乱谁漂亮的容顔？我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我忙忙碌碌,前途未卜.在过往的繁华和失落中,我清晰地洞见自己一天天苍老和衰竭！
船浮水面.而故事,在水底,已锈迹斑斑.
三
我比陶醉在涛声中的青蛙更喜欢看水舞动着身体,我比沉默在水中的石头更在意水濯洗的灵魂,我比流水上方的那座孤独很久的木桥更渴望听到水的倾诉.而我是惭愧的.我看到水的挣扎,看到水被摔下悬崖,看着水无奈无助地落入谷底,我却无法向她伸出援手.但水是否想到过这些,她从高处一路撤退下来,与世无争地撤退下来,不曾留恋峰巅的迷人风光,是否感受到绝顶的丝丝寒意？
我在岁月中蹉跎,一心向善,对人世间的一些不如意的过程和结局,想过改变过它们,但有心无力.
水凝成势,流成风,在巨大的落差中倒也成就了自己.在命运巨大的磨盘中从不跟风,也从不停止流动,停下探索.水对生活的热爱让我们问心生愧.因而水声在我们的生命中常能呼呼着响.
我相信水在歌唱.我相信每天清晨或者日暮时分,总会有几只画眉或者黄鹂,站在高大的树枝上,听水展露歌喉.
四
今夜的雨淹没了所有的月光.没有山能阻挡它的漂泊,没有河能堵塞它的追寻,没有音符能逃脱它的击打,没有心口的痛,离开过它的抚慰.它熄灭火焰的翅膀,它成就一朵花的浴火重生.
水波一圈圈划着,故乡的苇草摇曳着身子,在异乡人的视野外,一起一伏.我的情感浮在水中,尤如一个叫乡愁的词汇在辞海中,澎湃.
对于雨水,我们熟悉它的形态,它的质地和流向,我们却知之甚少.而我们对春天的这份馈赠和感动,就像追着爱的风.
雨水终将散去,大地会把一万株油菜花或者梨花的清香推出来.我不想这些花香,带走一个人的忧伤,或所有人的怀念.但沾着雨水的春天,比我们的想象,还要清亮些.
五
大雁南飞已久,秋水渐显消瘦,昨夜落进山坳的太阳,现在正悄悄地爬在一棵竖草的肩上.映照的松或柏们感受到了些许温暖,但那些光芒比过去凌乱了一些,浑浊了一些.深秋的天空看不到几只平时爱闹的麻雀,荒凉的河湾也只颤抖着数株孤单的野草,鱼们侧着身子在潭边.久等的人没有露面.而,心怀天下的人,持剑直指苍天.只有菊花的脸藏在路边的草丛里,傻傻地,暗恋着它的闪电.
清瘦的冷风吹过后,刚刚还青涩的苗儿就掉尽了满树的繁华.
天色变得暗淡,不止于生命的短促.你有缠绵的往事,我有不屈的伤痕.我在薄暮时分登上山冈,在风吹草低的岁月中,看一支瘦骨嶙峋的草杆举一头乱发.北风拂过,一根野草竖起的战旗,迎风招展！
六
我在一堵石墙边发呆.我无法考证那些石头原来的形状,我只知道有人修理过它,让它更适合村居的规律、时令和乡俗.让它与一些峥嵘的部分对接起来,让它的坚硬和锋利沉入一些小清新,垒成一些小梦想.
我不知道这些石头的源起,也不清楚它们在深山僻壤里的冷傲与孤绝.不知道石头缝隙里会不会流出英雄的泪水.而原来覆盖在它们头顶的青草,现在由谁来疏理？
时光磨劍,亦磨石.昨天的风华碎裂后,我看见村庄粗糙的大手,把它们一一扶起来.扶起来的石头不是阿斗,扶起来的石头,是贫瘠荒凉的大地上,一块块铮铮傲骨.
七
一山.一水.一崖.一菩提.而树,站立着,它们是水矗立的形状,直指苍天.群鱼沉在水底,适似儿时的一桢黑白底片,一些旧时的情节被鱼嘴巴叨着,时浮时沉在记忆的江湖.把水摊成蓝茵茵一片,衬托群山.云白.山青.一湾诗情荡漾.水边之石,似唯美故事中的唯一硬伤,大自然试图删去,但悬崖峭壁上爬着的都是枯藤,而不是伸出鼠标.时光倒退,树影轻移.一根小鱼刺,卡在岁月的喉咙里.
浪会堆高浅水,而鱼,无法坐到树枝上.山顶常年的积雪和云一样的白.一路走下来,不知不觉,山不老,情已伤,才不涌,人已倦.小小归帆,找不到潮头.不喧哗,不吵闹,一只小麻雀,隐在林中.如我,亦如你.
八
这是一棵有故事的树,它的高大和苍老应证了我的判断.这棵树不成长在我的故乡,也不在我熟悉的环境里经过培养.从它长得缺少营养的身体和夸张的外表可以看出.我认识并熟悉它不久,但我认定它是我多年的朋友.因为它的经历,常常让我想起了自己活着真不容易的事实.不怪上帝,不怨父母,只感叹命运柔情的欺骗.雾非雾,花非花,看一棵树,让我看到镜子里无法显示自己的那付尊容.而这些,还常常成为旁人心目中的一种美,甚至一种极至.我见过的人,他们看见它,会有赞美,会有惊艳,甚至会有追捧,这是因为他们听不到,这棵树自己的声音.我用心聆听过,虽然它的发音含混,词汇短促,但这确实是汉语以外的语言：真实、生动、令人伤感和心痛！
九
在一座古老的村庄里,如果你见到了一个草棚,草棚里挂着两个灯笼,那个草棚就是村庄的脸,那两个灯笼肯定是村庄的眼.它们坐在没有月色的时光里,低语和倾拆.我更像一只搬运时间的蚂蚁,聆听苦瓜花的呢喃.一只回不来的风筝,想起了挂在草棚顶上的丝线.
草棚里空着的石凳懒得说话,该来的人不来.方言扭曲着身子,侧坐在它的旁边,回忆着鸟声和水响.
夜空沉寂.星星不在.有一群去年活跃的蝴蝶,今年看不到它们的舞姿.昙花一现的往事在心头起落.我禁不得又与灯光遥望了一眼.
但我发现,那个灯光中含笑的人,寻个站在灯光外沉思的人,那个时远时近的人,都被村庄的眼睛,暖暖的注视着.
十
我不清楚今宵的瑞雪覆盖了哪几座村庄,也不知道人字架屋顶和水泥砖墙围着的灯光,温暖了哪些人的心房？但眼前这银白的温馨与我洁白的向往如此悄悄地融合着.就像一场轰轰烈烈的爱铺满前尘,就像一首缠绵的诗弥漫在多年前的路上.
人生无常.我如今就在自己的三千弱水里撤播苦雨,布局愁云,时不时仰望长空,叹天低水冷.多想在这薄暮时分的村庄里,会一会刚刚停下脚步的雪.这些已到极至的美,我知道无法挽留,但白雪下的芽儿,正拼着命向泥土上方挤出清新的容顔呢.那么,我还在等待什么？
生活辽阔,大地舒展.如果没有一盏灯光暖暖地照着我们.我们也可以划亮火柴,点亮内心深处河滩上那一堆渔火.
十一
一湾雪水静静地,泊在心的,泊在记忆的春天里,那些纯贞的往昔,该会增添多少色彩？雪不站起来,我亦能感觉到它的高度,品味站在它旁边的树,绿得生动的缘由.
雪迎风而舞,雪悄然而化,它的快乐或者痛苦,比根深一些,比想像丰满一些.尤其是它覆盖的地方,比我们的期待更厚实.雪是人性的外衣.善良、实诚、坚贞不屈都在它的包裹下,把内涵拓展着.它一旦化成水,也是流动在大地脉管里鲜活的血.它清净的顔色,比吐着芬芳的花朵,更加耀眼.
我深陷南国的江湖,一张老脸还依然被骄阳和烈日关照着,但,我依然会为一次次雪的临幸,而脸泛潮红.
十二
斜阳如血,击打天空的翅膀,倔强地抒写着什么.生命不止于顽强,不止于枯荣,不止于沉重.梦不止于丰收的疲累.南风送来的感概,让我明白了一些,又糊涂了一些.我不是一个放逐自己的人,我的岁月也在秋天的风口收紧着,在我们身心还没有被风雪洗亮前,我特别悲伤过,那些悲伤的理由,与飘落的花瓣和雪花一样的多,一样的朴素.但从看见天空的翅膀开始,我会重新整理我的失落和不愿回味的痛苦,在夕阳的关怀里,在缺乏爱的现实中,重新打开我的内心：让它拥有红尘之外的辽阔和坦然,拥有凡俗过后的清纯和坚定！
散文论文范文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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