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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和自然之间沈从文小说创作中的生态之思
人与自然之间——沈从文小说创作中的生态之思
□ 李国银
（商丘师范学院,河南 商丘 476000）
【摘 要】沈从文创作的许多小说都具有浓郁的地域特色,这种地域特色在小说中又表现出对自然的喜爱,因此,从文先生把自然和人之间的和谐相处当作对生态理想的诗意追求.独特的生活体验和民族文化土壤,使他以独特的方式表达人与自然的诗意和谐,创造记忆中的美丽湘西,积极传达作者对人与自然和谐共处的生态理想的追求.
【关键词】地域特色；生态之思；人与自然
二十世纪三十年代,中国现代文学以启蒙文学、左翼文学为主要思潮,沈从文独立在这两种思潮之外,他称自己是“乡下人”.他常常把纯自然、原生态的湖南西部农村的生活写入小说中,虚构出小说世界中的“湘西生活”.表现出和当时普遍的审美取向不同的美学追求,特别是普通人与乡村自然之间的诗意关系.小说中的“湘西生活”也出现了超出自然的特殊意义,通过关注人类实际生存状态、人性的完美、描绘了一幅幅“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生态环境,让小说中健康生命形式传达作家的生态追求.人与自然和谐共存的创作理念成为从文先生后来一系列文学创作的生态诉求,先生因此成为二十世纪三四十年代作家中在小说创作中自觉观照乡村普通人自然生存境遇的作家之一.从文先生生前发表的作品有共出《石子河》《从文子集》等几十种短篇小说集和《长河》等6部中长篇小说,通过小说创作沈从文让“湘西”具有超出自然地域的特殊意义,创造出一个“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生态环境.
1902年,从文先生出生于湖南省西部凤凰古镇已经衰败的小官僚之家,特殊的家庭使他不足15岁就辍学从军,成为一个半流浪的士兵.1917年到1922年他断续过了5年不正规的军旅生活,接触了许多不同阶层、不同职业的人.亲眼看到各种各样的人生形式,沈从文眼中认为湘西农村的生活类似“世外桃源”的生活,村民们的这种生活状态成了他后来进行小说创作的素材来源.1922年,沈从文受“五四”思潮的影响,他只身北上,去了北京,与当时的文人郁达夫、徐志摩相交,受他们的鼓励开始写作.1924年,他开始发表部分作品.1929年之后,他先后辗转于上海、青岛等地,抗战爆发后,经武汉、长沙,取道湘西去了云南,后至昆明西南联大任教.1945年后定居北京,直到1988年去世.在沈从文86年的人生经历中,大部分时间在城市生活,但年轻时期长达20年的乡村生活形成了他对湘西自然世界的眷恋.因此,他开始创作后,小说中的生活绕不开他的湘西情结,描写湘西人的生存状态、湘西人性的完美、湘西人健康的生命形式,通过对湘西人生存现状的观照表明自己的生态诉求.《边城》是沈从文传达他的生态诉求的有代表性的一部小说.小说中描写的“边城”就是一座作家笔下的自然之城.在这座城中,有纯厚的民风,善良的人性、纯净的自然.这些是城里人所渴望的“诗意栖居”地,也是一片没有被工业文明和城市生活侵染生态平衡的自然社会.
沈从文觉得自然社会中的所有事物皆是有生命的存在,人生活在自然社会中,是其中的一员,理应和自然社会相伴相生.这种对人的生命和自然的观照体现了作家的一种现代生态意识.他认为“美在生命”.他虽然生活在到处充斥着虚伪、自私和冷漠的城市,内心深处却向往自然形态的人性美.因此,他虚构了一个他熟悉的、曾经生活在其中的“湘西世界”,创作了具有浓厚田园色彩的许多湘西小说,在小说中创造了一个美丽的湘西,用小说中美丽的湘西来衬托城市生活的虚伪、自私和冷漠.在《习作选集代序》中沈从文认为：“——选小地作基础,用坚硬石头堆砌它.精致、结实、对称,形体虽小而不纤巧,是我理想的建筑,这庙供奉的是“人性”.[1]可以看出从文先生在他湘西小说中“创造”了一座供奉“人性”的希腊神庙.其中的“人性”一方面包涵从文先生对“人生现象和自然现象的神往倾心”[2],另一方面传递出从文先生长期以来对湖南西部少数民族人民生活状况的殷切关注.
霍尔姆斯·罗尔斯顿（美国著名生态学家）在《哲学走向荒野》一书中写到：“生态的观点试图帮助我们在自然的冷漠、残暴与邪恶的表象中及这表象之后看到自然的美丽、完整与稳定.[3]通过描写与强有力的大自然相适应的雄强人性,表达自己民族重建与国家富强的理想,就成为中国作家的共同选择.沈从文在他的与湘西生活有关的系列小说中浓墨重彩地描写自然人性,目的就是为了表现与大自然相适应的雄强人性.为了实现这一目的,沈从文小说中塑造了两种“人性”类型：其一是善良美丽的自然人性；其二是饱含原始生命强力的自然人性.这两种情况形成从文先生小说中巨大的“人性”张力场,成就了自然人性的多彩内涵,同时通过这些又把从文先生渴望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生态理想传达了出来.
我们熟悉的小说《边城》,其中的翠翠可谓是美丽、善良的青春美少女.小说中有这样一段描写：“翠翠在风日里长养着,把皮肤变得黑黑的,触目为青山绿水,一对眸子清明如水晶.自然既长养她且教育她……从不发愁,从不动气.”[4]从这段描写中读者可以感觉到少女翠翠的心中没有任何受社会浸染的杂质,她心中有的是和乡村青山绿水交汇的纯美晶亮.著名学者蓝棣之先生在《边缘颠覆中心——沈从文<边城>症候式分析》一文中评价翠翠时认为,“翠翠仿佛生活在历史、政治、文化、知识、学问之外”,“翠翠的成长是生命的自然成长”.[5]在另一部小说《萧萧》中,从文先生塑造了另外的与翠翠很相似的自然的女儿——萧萧.“这小女子没有母亲……因此到那一天这小女人还只是笑……她是什么事也不知道,就做了人家的媳妇了.”[4] “萧萧嫁过了门……风里雨里过日子,像一株长在园角落里不为人注意的蓖麻,大枝大叶,日增茂盛.这小女人简直是全不为丈夫设想那么似的,一天比一天长大起来了.”[4]在沈从文的笔下,小说中的萧萧全然是一个在自然环境中随性长大的可人的乡村姑娘.因此,不管是《边城》中的翠翠还是《萧萧》中的萧萧,还有小说中与她们的生活有密切联系的祖父、顺顺、大老、二老,这些人物全都与青山、绿水的大自然相伴,完全是没有被城市工业文明异化、扭曲的自然淳朴人性.
在沈从文的创作中,还有一类是苗族题材小说.在这类小说中他塑造了许多苗家农民,在他的小说中,这些苗族农民,他们勇敢、纯洁、热爱自由、机智聪明,湘西乡村中自然人性在他们身上有着突出的表现.“族长儿子龙朱年十七岁,为美男子中之美男子.这个人,美丽强壮像狮子,温和谦驯如小羊.是人中模型.是权威.是力.是光……”[4] 可以看出,从文先生觉得小说中的龙朱无论外貌还是他的内在品质都是高贵的,是一种与汉人完全不同的人性.
19世纪20年代末沈从文发表了《媚金·豹子·与那羊》,当时沈从文居住在十里洋场上海,他没有沉醉在城市的喧嚣中,而是沉醉在生养他的湘西山清水秀的苗寨,塑造了集俊朗、美德于一身的苗家青年男女——豹子和媚金.豹子是凤凰族苗人,他没有显赫的地位,却又高尚的美德.他勇猛、刚强,对心爱的姑娘赤诚无比、执著热烈.媚金是白脸苗族苗人,她是族人中非常美丽的女人,她与豹子相约在宝石洞相会.因豹子为她寻找纯白的羊没有按时赴约,“因为等你不来,看看天已快亮,心想自己是被欺了”,觉得自己受骗了,于是“把刀放进胸膛里了”,用激烈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当豹子赶到山洞,看到血泊中的媚金时,豹子觉得就像一把沾满鲜血的刀子插进他的胸腔中.沈从文用非常唯美语言描绘了一种具有山野灵气的爱情.
《七个野人与最后一个迎春节》收录在1930年1月《中华书局》出版的《旅店及其他》一书,这篇小说充满了作者对原始生活模式、原始文明的推崇,字里行间充满作者对生存美学的阐释.当汉族人即将统治山里的苗人,苗人淳朴的生活受到破坏,当地的苗人所表现出前所未有的恐慌.即使寨子里最英勇的人也无法抗拒这一现实,他们只好逃避,饮酒借以消愁.七个野人建立了他们自认为是安全的野洞王国,过着无拘无束、坚守苗族风俗的自由生活.七个野人的毙命,宣告了宁静的乡村世界反抗外界文明侵浸以失败告终.随着社会的发展,工业文明渗透到苗寨乡村,农业文明生态环境下的淳朴民俗、人情伦理消失殆尽,土生土长的苗族人也被工业文明侵蚀.酷爱自由的苗人、敢爱敢恨的苗家青年男女,他们的真纯追求也不如从前.“女人们对于恋爱不能发狂,不能超越一切利害去追求,不能是她顶喜欢的一个人,不论是白耳族还是乌婆族,总之这民族无用,近于中国汉人,也很明显了.”[4]沈从文以知识分子特有的生态忧患,塑造了龙朱、豹子、媚金、七个野人等湘西苗族人,通过文学审美中发掘湘西苗族农民世代拥有而不愿放弃的原始生命强力.这些具有原始生命力的湘西汉子身上原始的荒野气质,体现了人与大自然融为一体的生态追求.
从文先生儿时就生活在周围都是苗族、汉族、土家族村民的环境中,恶劣的山水使当地交通不便,村民们落后愚昧,乡村村民、山民几乎处于原始生活状态.人们过着几乎原生态的生活,这样的生活助长了他对原生态生活潜意识中的热爱. 从文先生在大自然中寻找生命的乐园、诉说乡土情结,是人类故园心态的共同追求.所以作家对人与自然之间的和谐的憧憬,对乡土生活的描写是抗拒现实黑暗的一种选择,也是皈依心灵净土的一种方式.中国文人在归隐田园、回归自然时,感情是复杂、矛盾的,更多的是沦落漂泊感,因为他们在逃避现实、寻求精神解脱的同时,仍无法彻底忘情世事.因此,沈从文致力于营造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生态环境,创造了记忆中美丽的湘西.他的用意是把这个美丽的世外桃源作为都市工业文明的对立面,正面传达作家对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生态理想的追求.
【参考文献】
[1] 沈从文.习作选集代序[M]//沈从文.沈从文选集.成都: 四川人民出版社,1983.
[2] 沈从文.从文自传[M]//沈从文.沈从文选集.成都:四川人民出版社,1983.
[3] (美)霍尔姆斯·罗尔斯顿.哲学走向荒野[M].刘耳,译.长春:吉林人民出版社,2000.
[4] 沈从文.沈从文文集:第6卷[M].广州:花城出版社,香港: 三联书店,1984.
[5] 蓝棣之.边缘颠覆中心——沈从文《边城》症候式分析[J].名作欣赏,1999,(3).
沈从文论文范文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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