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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口东来气太骄论姜文电影《-步之遥》的叙事和隐喻
【摘 要】 电影《一步之遥》作为姜文“民国三部曲”中的第二部,其中大量的叙事和隐喻的段落,体现了导演作为一位“马克思主义者”清醒的大众文化批判立场和作为精英知识分子深切的人道主义关怀.
【关键词】 姜文；叙事；隐喻
[中图分类号]J90 [文献标识码]A
姜文电影《一步之遥》通过主人公马走日朝为座上客、夕为阶下囚的生死传奇与爱恨悲歌,描述充满奇迹和罪恶的冒险之都与诡谲疯狂的年代,以其对人性、社会、历史的观照与考量赢得业界的高度评价和经久不衰的讨论.
作为第六代导演中的“鬼才”和被圈内调侃为“毛左”的争议人物,姜文说：“逝世时,我已经13岁了,起码这13年我们是在同一个舞台上生活过,他的影响是不可回避的.”[1]带有魔幻色彩和现实批判性的影片《一步之遥》片名本身更是直接指涉姜文这种情怀[2],姜文对于毛的情感较复杂,有惋惜之情,认为毛的理想存在着悲剧的地方,很可能就是“一步之遥”,其理想与实践才阴差阳错地胎死腹中（虽然最多算夭折）,没有被最终实现.
在《一步之遥》中,姜文以其突出的“毛左”色彩知识分子情怀和深厚的历史责任意识,在对扰攘纷争却又异彩纷呈的民国时代进行重构叙事的同时——他是如此明显地通过叙事、隐喻等种种手法表达了自己对于马克思主义理想的追寻以及对于革命历史话语的反思和质疑精神,亦对大众文化采取了严厉地批判态度.这种带有西方马克思主义色彩的精英知识分子对于大众文化的批判态度与中国传统马克思主义者的理想在一部电影中的碰撞、观照甚至融合是饶有兴味的,而深入解读本片对于深入分析姜文个人的导演风格和深层把控当前中国电影导演群体的精神图谱脉络具有十分重大的意义.
《一步之遥》明显的个人风格和精英意识在电影的叙事、舞蹈、服饰等诸多细节处处彰显姜文的立场,被人指斥为“这是一部及其自恋的个人主义精神病作品”[3].在《一步之遥》中“戏中戏”叙事手法的新颖的叙事,使姜文以荒诞离奇的故事完成对历史现实世界的魔幻化再现.表面上塑造出一种荒诞感——作为能在“花域总统选举”中玩弄叙事手段和技巧进而翻云覆雨掌控一切的人物,在下一刻却成为一个无能为力的“被叙述者”,内核深处却揭示严酷事实——戏剧和电影叙事与人类其他行为一样,并不拥有绝对的自由性.通过戏中戏情节控诉当下无视叙事伦理、为票房而无底线的电影和“一切为了消费”的大众传媒,并通过对叙事的反思引发观众对既定历史事实的质疑与反思.
电影是表现想象的手段,同时这种手段本身就是想象的.[4]《一步之遥》表意系统以无处不在的隐喻彰显姜文的精英立场,以实现其“意见领袖”的姿态,在影片主要人物设置上有所体现.主人公马走日一方面指代姜文自己,另一方面也象征马克思主义, 意指马克思主义是由日本传入中国.另一主人公项飞田则隐喻资本主义,“项”谐音“象”,而大象是美国共和党的党徽,同时“飞”对比“走”,“田”对比“日”,暗喻资本主义在发展经济和提高生产力方面的杰出成就.影片中武七面对已经被逮捕的马走日揶揄道：“人家项飞田走一步顶你走两步,俩‘日’！”,而马走日却无比认真地回答：“四个！”,这种对名字的解读暗示马克思对资本主义促进社会生产力发展方面的杰出成就的肯定和赞扬.
片中令人印象深刻的武大帅则象征古老的华夏文明——“武”指西周的建立者周武王姬发,“大帅”称呼象征中华文明在西方文艺复兴前的几千年都领先于世界,同时,大帅其特有的陕、鲁、豫方言则通过中原文化的古老地域特色进一步指涉这一象征.作为影片前半部分女主的完颜英,隐喻指代象征半殖民地半封建的中国.完颜英自称完颜阿骨打的孙女,指代金国,马走日提到的老佛爷（即慈禧太后叶赫那拉杏贞）代表清朝,完颜英则代表解放前的半殖民地半封建旧中国.“英”暗指致使清王朝沦为半殖民地半封建国家的罪魁祸首英国,片中完颜英吸食飙车致死事件暗喻当年“战争”.至此,完颜英隐射性极强的名字在姜文设计下具有浓烈的政治色彩,“完颜”指涉封建,“英”则代表殖民.
电影后半部分的女主则非武六莫属,作为与完颜英分据电影的时代之两端女主,武六的政治隐喻与数字直接相关,五加六为十一,喻指新中国的国庆日；同时,武六留学法国的经历暗指当年诸多在法国勤工俭学的领导人,至此,武六寓意已出——即中国及改革开放后的中国大陆.在影片刚开始“花域总统选举”中,武六始终在观众中躲躲闪闪,隐喻建党至土地革命战争时期,中国实力尚弱,只能进行游击战争,而到完颜英死后,预示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的终结,从此,武六变得愈发美丽、坚定和自信,一跃成为主角,隐喻着建国乃至改革开放后的中国大陆.
片中不可忽略的反派除项飞田外,武七是一个不能忽略的人物,该人物亦通过谐音和数字而有着强烈的隐喻——五加七等于十二,1912是中华民国元年,同时武七亦有着“武昌起义”的谐音,因此,武七的隐喻最终指向了中国的资产阶级政党——国民党.武昌起义是由国民党的雏形“同盟会”所发动,其所肇建的中华民国标志着古老中国正式由封建帝制走向共和,片中武七号称拥有能够买下半个上海的钱,亦指涉国民党退守台湾时从上海带走几乎全中国所有的黄金储备.
除人物名称具有明显的隐喻之外,《一步之遥》的叙事情节的隐喻亦随处可见.如影片开篇时的“花域总统选举”情节,项飞田说：“不是我们选择了花域大选,而是花域大选选择了我们！”喻示落后的封建主义旧中国是历史必然,选手苏珊娜报名参赛,威格兰女王不签字,最后错过报名时间而自杀,事件隐喻当时英国企图独占中国利益,引发德国等国家不满,进而激化列强对殖民地和海外市场的争斗态势.最终花域大选被迫改为公开赛,则指涉着上世纪美国向英法列强提出的“对华利益均沾”政策.随后展开的花域总统决选中,起始镜头由一排排美女的胯下穿行,隐喻一战结束后华盛顿会议所确定的列强对旧中国的联合统治格局.影片画面由黑白过渡到令人炫目的彩色则意味着当时欧风美雨中各种西方思想蜂拥而至,而就在这纷乱嘈杂中马走日和项飞田如双胞胎般穿着相同的礼服、踏着相同的舞步、吹着相同的号角吹出两个绚烂的大气泡且气泡最终合二为一,这喻示着资本主义和社会主义本相伴而生,经过五四运动开始的思想洗礼,最终形成百年中国孜孜以求的梦想：富强、独立、、自由.马走日的自我介绍是：“善审势,故宽严有度,公众姿势确定人”,项飞田的自我介绍为：“能攻心,则反侧自消,道德良心测量者”,这两句话典出清朝赵藩于四川成都武侯祠所题的“攻心联”：“能攻心,则反侧自消,自古知兵非好战；不审势,即宽严皆误,后来治蜀要深思.”姜文选择这两句台词源于对的推崇,通过马走日“公众姿势确定人”暗喻共产主义追求人的全面发展和自我实现,而项飞田“道德良心测量者”指涉资本主义社会中金钱对人道德良心的考量.
花域总统决赛中完颜英的两个对手上官青卢和福斯特也各有隐喻,她们分别象征二战中东方太平洋战场上的两个老对手：日本和美国.“花域总统选举”结束后,完颜英爱上马走日的情节隐喻着当马克思主义经过的努力而开始中国化之际,中国走上社会主义道路的不可避免.完颜英飙车逐月致死事件亦有着姜文“危险”的隐喻,荒野上的月亮象征着马克思主义理想,飙车行为本身隐喻着建国初年的狂飙突进,完颜英清唱的《贵妃醉酒》和月亮上的巨兔则暗示着当时的中国人仍有着浓厚的封建思想遗留,马走日所调侃的玉兔遮住月亮则意指受到两千年封建思想浸染和有着小农意识残留的20世纪60年代中国仍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理想社会,所以马走日说“兔子太大了把月亮都挡得黑了,要吃掉兔子”,至此,姜文此处的隐喻之所指已经呼之欲出,完颜英距月亮如此之近,隐喻新中国距离马克思主义者的理想社会形态似乎真的只有一步之遥,然而一切不过是吸食后产生的幻觉,伴随20世纪70年代的那场山陵崩裂,车翻了,完颜英也死了,最终马走日换了一辆稳当的自行车去找武六了,喻示着又走回从前的道路.姜文在此以其强烈的精英与胆魄,向观众发出了大胆的质疑与询问——“如果时光能够回溯,完颜英会做出别的选择吗？完颜英的车有不翻的可能吗？”姜文在《一步之遥》中最具现实意义的隐喻则在戏中戏“毙马走日”中达到,导演通过“毙马走日”的情节以其精英立场批判大众文化——片尾有着明显《堂吉诃德》风格的隐喻性结局：风车成了姜文面对大众文化暴力时对于自由的寄托,姜文站在风车之上象征着自由与理想在高处,嘲笑大众文化的愚蠢和可笑,在他挺身跃下的瞬间,不单单是对于完颜英和武六的爱情负罪感的解脱、杀人犯罪名的消除、与项飞田发小情谊的重塑以及武大帅和武七威权势力的瓦解,亦是自身对于自由与理想的救赎,尽管在一切都是虚幻的前提下这种救赎是无法完成的.姜文希图在这部电影中唤醒民众,呼唤人民真正开始独立思考,拨开事物表面的浓云迷雾,直抵事物的本质.
《一步之遥》中暗藏隐喻的人物与叙事很多,令人有乱花渐欲迷人眼之感,但精巧的叙事和无处不在的隐喻,却体现姜文极为本色的导演技巧与美学风格,也体现姜文作为精英知识分子对于历史和现实的清醒头脑、强烈的质疑精神与激进的批判态度,潜藏于影片内核深处的一股暗流——忧国忧民的马克思主义情怀.正所谓一口东来气太骄,作为一个在当前知识分子群体中特立独行、坚守自己政治信仰的导演.在中国进入消费社会的大背景下,作为对大众文化持批判态度的导演,姜文以其令人炫目至惊心动魄的风格将其独具特色的作品一部接一部推向市场,并取得成功,值得当下中国所有导演思索并学习.同时,姜文通过电影将其思想成功地传达给观众,教会观众时刻保持清醒的头脑,独立思考,对一切保持警惕,以质疑一切的精神面对历史、面对现实、面对人生.
注释：
(1)“Taiwan stories”Interview by Leo ChanjenChen.New Left Review,Sept.-Oct.2001.参见网站www.newleftintreview.net(accessed Oct.2004).
参考文献：
[1]姜文.像摩西出埃及 我正好和英雄同时代过[J].三联生活周刊,2007(30).
[2]程青松.姜文谈《让飞》：世界就是长在误读的营养上[EB/OL].网易娱乐.http://ent.163.com/11/0928/15/7F23UN4G000300B1.html.
[3]吴志硕.《一步之遥》：自信与自负的距离[N].文学报,2015-01-01（024）.
[4](法)克里斯蒂安麦茨.想象的能指[M].北京：中国广播电视出版社,2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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