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妙居类有关毕业论文模板范文 与玲珑妙居类论文范文素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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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珑妙居

柜山之上,立着一方白玉石碑,上有几行鎏金大字:"玲珑妙居,地处清幽,环境优雅.十二时辰热汤供应,三百六十日无休,顶级厨师,烧制绝世佳肴,杜康弟子,酿得琥珀美酒.掌柜庭木叶,携全体小二洒扫焚香,静待八荒来客,四海道友."

此刻,妙居前厅灯火通明、人声喧嚷.这批歌姬经一番调教,果然勾人魂魄.

木叶对领舞点点头,转过身去,只见厅外夜色深沉,如一池黑墨.忽然柜前铃铛作响,木叶端起笑脸恭迎新客.

门首处,走进一个轻袍缓带的仙人.木叶心里咚咚地擂着鼓,五百年不见,他还是那般冠冕堂皇,道貌岸然.那个在楼上喝银耳汤的女仙居然停下手来,抛了个端庄的媚眼.

木叶握紧拳头,端着笑脸,走上前招呼:"这位道友,天色甚晚,今日可是要住下?来来来,赶紧给上仙准备一间上好客房,务必打扫干净."

混鲲道君是在五百年前闭关修行的.到了修行后期,心神为当年旧案所扰,终于在今日提前出关.

出关后,他急急来到柜山,去看被囚禁在贪泉的鱼儿.那鱼儿没有化作白骨,亦没有变瘦,一眼看去,反而肥了些,料定是有人天天来喂养黄金.路上听妖怪们闲谈,才知柜山半山腰开了一家旅店,他心里莫名地希冀,便信步到妙居投宿.

办理昆吾山一案时,木叶年纪尚小,混鲲悄悄放过了她.一别经年,木叶已经不再是那个躲在泥塑中的惊惶女孩,如今看着她独自应付来往的妖怪神仙,周到体贴而不逾矩,只怕这些年历过不少风霜.混鲲趁她不注意,察看她的仙气.这仙气也太微弱,恐怕灵根也受了损.这孩子,恐怕是当年跳进了贪泉水里,想去捞鱼儿来着.

他不动声色,跟着小二进了客房,一只松树精便麻利地送进一套茶具来.混鲲刚想拿起茶杯喝茶,眼风扫了一眼茶具,只觉得好笑.看来她也认了出他,才将自己变作茶杯混进来.她大概是来找那法器,恢复鱼儿原身.这次出门匆忙,法器不曾带来,这个愿望怕是满足不了,不过,他可以趁此机会,好好看看她的灵根,想个法子为她修补修补.

他拿起木叶变的茶杯,煞有介事地在灯下看了看,敲了敲:"好瓷,好瓷."

木叶虽是变作茶杯,可被一个男神仙如此仔细地瞅来瞅去,她觉得不堪忍受.但想了想今晚的目的,她忍住揍人的冲动,安静地做一个茶杯.

可过了一会儿,他的手竟徐徐有些热气传到了杯身.木叶自从灵根受损,不论春夏秋冬,周身俱寒,此番热气蒸腾,竟是比泡温泉还要安逸.

混鲲触到杯身的时候,心中万般自责.这杯身,竟冰寒至此.他此刻为她续上仙气,只恐怕是杯水车薪.可他想起方才她一身竹青衣衫,迎来送往努力寒暄的情景,心中怜惜,这样想着,周身仙气便源源不断地向杯身输送.

也不知过了多久,房外更漏已换,混鲲道君竟有些困倦,他想,也许是刚刚出关,元气还没那么顺畅.他本想喝杯茶醒神,却终于支撑不住,睡了过去.待醒来时,木叶已去,烛火已残.

今早上,珑字号房尊客退房时,把一块碧玉放在柜台上.玉是狐狸精玉瑱的.仙和妖本不甚和谐,妖怪的物件落在房中,被住进的神仙发现,这是大忌.若那神仙宣扬出去,于妙居不利.可这个麻烦,并不是玉瑱惹的.

昨日半夜,木叶潜入珑字号客房寻找一件法器,却一无所获.她只好悄悄留下玉瑱送她的玉,让这尊客误会客房打扫不净.第二日尊客退房时,她作为掌柜,又故意不在场,如此,她才能以赔偿损失为由,亲自登门致歉.只要登了门,不怕找不到法器.

账簿上记得清楚,这神仙的洞府在万里之外的尧光山,初次住店,前后花费黄金三百两.这么大个金主,可要好好巴结.她向来往宾客问路,有妖魔劝她:"那尧光山神爱清静,在山外设了七层障,什么刀山火海,魑魅魍魉……掌柜的,您这点道行……不能为了生意不要命啊."

话糙理不糙.木叶的法力确实马虎.倒不是她懒惰疏散.只因少时,家中一场劫难,令她灵根受损,无法进益.她只好背井离乡,来此地开店.

居延海中昆吾山,是木叶家乡.那时,木叶尚是居延海中昆吾山神膝下的乖女.

一日,昆吾山神偶遇一个被海风吹到此处的仙人,他法力微弱,奄奄一息.山神心地善良,好心收留,不过几天,所救仙人不告而辞,离开了昆吾山,杳无音讯.

他去后,夫妇二人也未将此事放在心上.

却不料厄运不期而至.昆吾山神一家被判定贪婪之罪,罪名为昆吾山受金银诱惑,勾结妖魔,贻害九州.

那一日惶惶无措,木叶被娘锁进泥塑中,目睹一个神仙用一件如意将爹娘化作鱼儿带走.

她循着娘亲香气,翻山越岭,终于在柜山底找到爹娘.原来,这神仙将爹娘养在贪泉水中.

贪泉之惩是天地创立之初便有的刑罚,本意是让鱼儿经历逐日加深的苦痛,终于悔悟自身罪孽,撞石而死.后来有人发现,喂以黄金有缓解疼痛之效,不过,须每日加量,不然,痛感愈甚.如此一来,即便有人为了维持鱼儿生命,偷偷供应黄金,总有一日精疲力尽,鱼儿免不了惨死池中.

木叶潜到水中,拼命要把家人救出.然而贪泉水本是灵性之水,一有异象,泉水就将鱼儿抛动,令她不能碰到分毫.如此一来,木叶待在水中时辰过久,灵根受损,竟昏死在贪泉水中.后来玉瑱经过,救起了她,才有这今日的妙居.

她拨弄完算盘,手指已是酸痛,抬眼望去,只见厅外夜色深沉,如一池黑墨.木叶收好账本,打点行装--莫说那尧光山有七层障,便有几百层,她也是要去的.

披星戴月,花了几日工夫,木叶才到了那尧光山.山有奇花密树,小兽出没.

她本做好了应对七重障的准备,可那七重障并无甚危险,不过是些难得一见的奇景而已.譬如星困阵,不过漫天星辰闪耀,又譬如枯木阵,不过是繁花倏然开满枝头,什么枯枝缠身,什么巨石飞落,原来都是吹牛.木叶轻易地走过一关又一关,直到最后一重风裂阵,她被吸入一团壮观的绯色暴风眼,跌落在两扇高大的石门前.

她还未缓过神,便从旁猛地蹿出一道白影,留神去看,竟是一只吊睛白额虎.

猛虎露出利牙,一步一步趋上前,她紧闭双眼,牙齿打战,只觉面上突然暖而温湿.她没想错,这……这虎在舔她的脸.

木叶紧闭双目,咬紧牙关,今日可不能学西天佛祖,以身饲虎.她慢慢抽出佩剑,正想一剑刺入虎头,那白虎却张开血盆大口,地动山摇地吼了一声,爪子挠过木叶的脖颈.

有那么一瞬,木叶脑袋里一片空白.也没觉得疼,她看见血水喷涌,衣裳也脏了.她倒是不害怕,只是有一连串的心事:若她死了,妙居的生意怎么办?谁来给鱼儿喂黄金?玉瑱真的可信吗?若轻易死去,从前的煎熬和心血岂不白费?她不过是想救自己的爹娘,怎么那么难?

悲从中来时,从旁掠过一阵暖意.有人将她护在身前,以严厉不容回绝的口吻唤道:"朱颜."音如流水滑过青石般朗润.

此时,那白虎的四蹄下多了一朵云,载着它往云深处去,云间传来它怨怼的吼叫.

混鲲挥了挥袖子,幻象消散,木叶摸了摸脖子,回过神来,听到他说:"它只是淘气,你莫见怪."说到此处,他话锋一转,"庭掌柜很有些眼熟,可是生在昆吾山?"

她咽了口唾沫,道:"那是什么地方?我只是柜山的钱罐子.我还没跟你计较方才的事,你倒来盘问我."

"掌柜撇下生意,不远千里来此,是为了来骂我?"

木叶打着哈哈:"上仙说哪里话.我们妙居要开分店,自然是要各处考察一番的.小仙今日正好考察到此处,只见地灵人杰,果然是上仙洞府.那块狐狸玉,扰了上仙清眼,小仙特向上仙赔罪."

混鲲颇认真地回应:"不妥.耽误了赚钱,便是耽误了掌柜大事."

木叶笑得僵硬,眼中恨意一闪而逝.算了,所谓豪杰之士者,必有过人之节.本掌柜且忍了.

他抬头看了看天:"时辰晚了,这一带有些乱,庭掌柜可在此将就一晚."

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恭敬不如从命."

混鲲与木叶的梁子是五百年前结下的.

那时,混鲲道君奉命缉拿犯下滔天恶罪的欢兜.到了居延海一带,欢兜却无端没了行踪,他大为恼火.恰有土地告发昆吾山神,说是昆吾山神受金银蛊惑,藏匿恶犯欢兜.

混鲲被欢兜搅得法力损耗许多,心烦意躁,不曾经过彻查,只是按照天庭律法草草结了案,并按律给予昆吾一家贪泉之惩.事结之后,混鲲道君闭关修行.然而这次修行却少见地不顺,他的心头总被案件所扰,耳边总萦绕着一个女孩细弱的呼唤:"爹,娘."

修行无法继续,他只好选择出关.出关意味着这五百年的修行白白浪费,且与之前相比,法力也会有所损耗,可他已顾不得这许多.

昆吾山之案,细细想来,有许多疏漏.金银一事,虽有实物,却未必不是栽赃;若说故意藏匿,昆吾山一向低调,未必识得欢兜.也许欢兜狡猾,骗过了昆吾山神,山神只是好心救了一个伤者.

可这些都只是推测,并没有切实证据.见到木叶后,他想查清此案的心更加迫切了.

他离开妙居后,去了趟命行司,看那欢兜是否存活.命行司的大殿摆着密密麻麻的寿命灯,管灯人懒得很,却有一项本领,并根据灯芯长短和温热不同判断灯灭时辰.管灯人眯着老花眼看了好长时间,才说这欢兜死了很久了.

将命行司记录与昆吾山夫妇当时的招供对照,那欢兜分明是在死亡后出现在了昆吾山.

如此说来,有人在欢兜死后假冒了他,嫁祸昆吾山,并故意告发,然后造成欢兜远遁的假象.

可是,这个假冒之人到底为了什么要嫁祸昆吾山?是为了昆吾山这块宝地,还是与昆吾山有仇?

百般思量,他正准备飞去昆吾山查看,却不料他驾的那朵云掉了下来.

简直滑八荒六合之大稽.他混鲲道君竟然掌控不了一朵云了.他只好勉强支撑着,回到尧光山先休养几天.

他觉察到七重障异动,知道是她来了,便在妙镜里观察她的反应.那七层障的凶险等级,可随他心情变幻,若是至亲好友,顶多奇花异草;若闯进来的是妖魔,则是泥潭陷阱,刀山火海.她能轻易穿过七层障,确实是因他动了恻隐之心.可是,那些罕见美景却是他不曾见过,不曾想到的.混鲲道君失望地一笑,他果然连这七层障也掌控不了了.

还有那只捣乱的白虎,也并非凡俗白虎.白虎是混鲲心口处的天生虎印.长到一百岁上,虎印长成幼虎,自胸口奔下.此虎虽为畜类,却能应心而动.朱颜只是想要与她耍耍,故此,木叶在它面前才会毫发无损.

她今日登门,说起了狐狸玉的事.混鲲是退房时才见到那狐狸玉的,想的是交到柜台上,提醒一下木叶,切不可再犯此事,影响生意,却不想她并不在柜台上,便交代了小二.

他此时有些明白了,玉是她故意放的,她大概听闻尧光山,只是想凭此借口,来找法器.

混鲲的绯闻轶事,她听过许多.唯一挂念的,是他那柄将父母亲化成鱼儿的清如意.夜里,木叶好歹摸到了法器殿.她在殿前试了几百种方法,怎么也不开门.木叶绝望地踹了一脚,门却哐地开了,害她栽了跟斗.

兜了好大圈子,她才找到那清如意.偷偷摸摸地到了出口,她想起了那只白虎,不免叹口气.

皎皎月光下,只见朱颜悠哉悠哉地舔爪子.远远站了些时候,她终于还是硬着头皮腾身飞过去,摆好架势,准备开战.

猛虎却只低啸了几声,来回踱着步子,眸子清亮亮的发着幽光,忽然咧开了三瓣嘴,笑了.呃……娇媚来得猝不及防,真是让人承受不来.她忙后退几步,飞身而去.

山中虎啸连绵,好似送别依依.木叶在云朵上恨得直跺脚,拜托,你好歹小点声啊.

她按原路穿过七层障,不敢有所留恋.

匆匆赶回时,妙居前厅忙得不可开交,木叶便避到后堂去.

玉瑱却吊着一双桃花眼截住她:"去哪儿了?我好生担心你."

木叶应对:"你来了?我去了趟尧光山."

这么危险,她却不肯知会玉瑱,可见她并没有将他放在心上.最令他不悦的,是她言语间惯常的疏离.

这时,只听得有人在院里喊:"掌……掌柜的,有个神仙点名要找你."

神仙?难道昨晚以假乱真换走他的法器,这么快就露馅了?

她一向不愿多欠玉瑱的情,请他帮忙,都是斟酌再思量.可眼下已无人可托,她忙道:"这是我偷来的.你先带着法器到贪泉旁试一试,看可否救得我爹娘.我自去抵挡一阵."她边跑边转头,"若我有不测,一切先拜托你."几根青竹挡住着她匆匆而去的丽影.

那一年,玉瑱去贪泉旁看水中鱼儿,却瞧见水里一个少女影子.将她救上岸来,雪白肌肤上,眉似兰亭序上一横,唇若洛神图里朱砂,自此,他便陪着她一路走来,看她将妙居建成今日辉煌模样.

方才,若他非要护她周全,不由她去,她可能要跟他割袍断义.他在她面前,总是没有办法的.手中法器忽然微微颤动,一定是它感应到了主人气息.

他有些疑心,且不说混鲲法力如何,他的七层障步步凶险,况且还有一只暴躁的白虎,她却毫发无损便拿到了法器,真的是运气好?

木叶跑到前厅,他正慢悠悠地喝茶水.

木叶心中慌乱,他果然来了.然而,这慌乱,却似乎不是怕他抢回法器.她脑海中闪现的,是她在尧光山走过七重障时的那些奇景,每一重,都是很好很好的.

她看着他的一身月白衣袍,想着他是高高在上的神,又是自己的仇人,那尧光山再好,也不过是别处的风景罢了.

她一面挂念着玉瑱带着法器能不能跑远,一面本能地讲着排场话:"上仙今日要住下?赶紧给上仙准备一间上好客房,务必打扫干净了.来来来,把我们的醉蟹拿出来给……"

话未说完,木叶腕上一痛,瞬间与他移到客房中.

木叶正想回击,他却忽然支撑不住,瘫在地上,声音虚弱:"法器,我的法器."

"法器怎么了?"

"你趁我元气虚弱,换走法器.那法器只能由我驾驭,若由旁人动用……"他蜷缩在地上,似乎痛苦不堪.

木叶冷笑,将细刀抵在他眼睛前:"混鲲道君也有今日.我颠沛流离时,你可知道,我又是什么境况?"

那一天,混鲲道君一身月白衣袍,出现在昆吾山.她被母亲藏在泥塑中,不敢动,不敢哭出声音.他的面庞超脱俊美,眉眼极冷峻,像极了没有心肠的石雕.他不问情由,便将她父母化作鱼儿,使其受惩罚.

他的气息愈来愈弱:"令堂令尊之事,我也是……维护天庭尊严."

细刀又近一步,她的眼中已有泪水:"你胡说.我爹娘定是被冤枉了.那个欢兜,我爹娘如何识得?"

他忍痛笑了笑:"不错.我后来闭关修炼,一直不安,直到前几日看到贪泉鱼儿还活着……幸亏当年我放了你,如今,我还有的改."

他自己也觉得狼狈,许是前几日为她输送仙气的缘故,又许是提早出关的缘故,如今,他竟是连自己的法器都无法召回了.

她到尧光山的那一晚,他虽知道她是来拿法器,可当晚并未察觉异常,他还以为是她法力低微,并未进入法器房,实则是他法力减弱,已经不能感知了.待白虎引他到了法器房,他才晓得事实.等到动身赶路,比从前不知慢了几何.

混鲲又是一阵喊疼:"是不是有人动用我的法器?若勉强为之,只会封了我的法力.你的家人更难救了."

话音一落,混鲲周身发出耀眼的光芒,在地上打滚,痛苦非常.房中器物一时悬在空中,杂耍一般转了一阵,又噼里啪啦地掉落下来.

那混鲲半晌不曾有动静,木叶忙上前扼住他手腕,探看脉息.他却有坐怀不乱之态:"我法力尽失.你不能趁人之危耍流氓."

她不为所动,问:"法器到底如何用?好好回答,不然,我划花你的脸."

他叹口气,道:"这法器只听我一人的话."

"果然如此?"

刀尖一点点接近,混鲲却岿然不动.

木叶算是有些信了,她收了刀,有些颓丧,盘腿坐在他身畔,问:"那你要如何才能恢复法力?"

房里装了贝窗,光线不甚明媚.幽幽暗暗间,他闻到她身上的清香.如今,他已是凡人之身,并不能把持自己.可他一向清高惯了,在心里默念道经一百八十遍,仍是忍不住看着她的侧脸道:"远离酒色财气,保持清洁之身,可能还有一线生机."

贪泉旁立着一块石碑.石碑上写着水中两只鱼儿的罪行.玉瑱抱着法器,望着水中的鱼儿.

当年,玉瑱杀害欢兜,假扮他的模样,利用昆吾山神善心,收留了他,又故意令外人看到,引起天庭误会.他煞费苦心,是为得到昆吾山的花灵,净化他多年来的恶行,好去成仙.

可是,这些年他却并未找到花灵,就连木叶仿佛也不曾知道花灵的秘密.渐渐地,他也不再执着于此,只是想着如何让木叶开怀.

或许是年少遭难,她对人对事,有天生的警觉和距离感.时日一长,他忽然明白,越接近,越疏远.他只能站在远处,做她生活的背景.

他当然知道,让她的父母恢复原身,是她的夙愿.可这样,也是在她面前毁掉自己的捷径,如果她知道自己做过的这一切,他该如何挽回?他不敢想象.

如今,这混鲲道君提早出关,这件清如意又出现了.他不免担忧.

如果昆吾山神恢复原身,定然是能认得出他的.他绝不容许木叶知道这件事.那个混鲲道君既然失了法力,那就永远不要恢复.

想到此处,他向池中撒了许多青铜粉,鱼儿以为是金子,游过来争食.他安心地叹了口气,轻轻说道:"木叶,我对不起你."

玉瑱到了妙居,只见木叶正在那里对着混鲲大呼小叫:"你果然不食人间烟火,连个扫帚也不会拿."

凡人混鲲沉稳地回应:"我向来是清袖一拂,污秽散去的."

木叶苦口婆心地给他灌鸡汤:"道君大人,你不能老想着过去,你要从头开始,把每一种苦难当作修行啊."说到此处,她清了清嗓子,有些不好意思地提醒他,"顺便告诉你,这件白袍,已经不适合您老人家了."

印象中,玉瑱不曾见过她有这番灵动活泼之态.在他面前,她一向恭敬,感激,谨慎,甚至还有几分惧怕.他走过去,将如意还给了木叶,木叶又将清如意递给混鲲,问:"怎么样?清如意拿在手上,有感觉吗?"

混鲲很诚实地摇头:"不过,我这清如意,又有裂痕了."

"什么裂痕?"

混鲲看了一眼玉瑱,道:"自然是……摔的."

木叶送走玉瑱,回头看了看努力扫地的混鲲,不免失望,也不知他的法力何时才能回来?虽恨他将父母化作鱼儿,可是以长远来计,还是不要意气用事的好.此时,天色暗下来,又该去贪泉喂金子了.带上他去看看吧,万一对法力恢复有用呢.

山路崎岖,木叶提着灯火向山下行去.将金子一块一块投入水中,她心里一阵阵疼,今日比明日多,明日又比今日多,可去哪里赚金子?

混鲲不忍看她忧心,只好劝道:"到饭点了,该回去了."

木叶看看他,满心"烂泥扶不上墙"的遗憾,只好带他返回.行到半路,却听得骰子叮当声不绝,喝彩、咒骂、嬉笑声此起彼伏.原来已经行到这方孔坊处.方孔坊是柜山黑熊精的地盘.门首有一女子,穿得清凉无汗,对着混鲲大跳.

她拉着他走远,不停地数落:"你说你一个神仙,这点定力也没有.不是说要远离酒色财气吗?……"她说了一路,身后却是无人应答.

木叶回过头,暗道不妙,朝着赌坊奔去.走到半路,暗处却闪出一个修长身影.是玉瑱.

他拦住她:"法力高强、能救你父母的神仙有的是,不一定非是他.还是,你根本舍不得他?"

她抢先腾挪远了些,清冷的香风拂过他的面颊:"我不知道你与他有何仇何怨.你明知道他能救我父母……只要救了我父母,玉瑱兄,你怎么做都可以,我绝不干涉.可是,现在不行."

她撇下玉瑱,进了赌坊,这边厢还没喘过气,却有人拍她的肩膀,满脸写着"我在说正事":"借点钱用."

她就没见过变成凡人还自以为高冷的神仙.

木叶给他一个"少废话"的眼色,拉着他就往前走.谁知刚出门口,后面就有小妖追上来.一个法力有限,一个法力尽失,两个飞不起来的仙跑着跑着,已被追到悬崖边上.

木叶看看万丈深渊,又看看后面,说道:"别无选择."

夜风吹动着她的发丝,一双美目衬着天上星子,混鲲望着她道:"你跳,我……不跳."

忽然她纵身一跃,向着深渊,跳了下去.他只好跟着:"你来真的啊?!"

"磨叽!"山上月光清冷,她的绿衣飘舞,仿若一只巨大蝴蝶,空气中弥漫一丝甜香.

空中忽然白影一闪,将二人稳稳驮在身上,暖的,软的,像皮毛.睁开眼来,竟然是朱颜.吓得木叶差点跌下去,幸亏混鲲揽着她没松手.

安稳落地后,她抱住虎头,又是抚摸,又是道谢,还把虎身揽在怀里.木叶抱了朱颜好一阵,才想起看顾混鲲有没有受伤,会不会影响法力恢复:"你怎样了?"

混鲲哑声道:"朱颜与我心意想通,你对它如此,我自然也感同身受.你还是……"

月光之下,她面色已然潮红,忙松了手,向前跑去.

"等等."他在身后唤道.

她立住,也不回头,问:"什么?法力回来了?"

"你若信我,可带我去昆吾山一看."

已是更深露重,因为混鲲已是凡人之身,云朵被压得很低.飞到夜半,木叶听到了熟悉的海浪声.昆吾山封山已久,时隔五百年,重回家园,木叶不禁落泪.她很渴望回来看一看,可是想到回到此地,只余她一人,而父母也是前途未卜,便心情全无了.如今有混鲲这个凡人陪着,她倒有些安心.

混鲲跟着木叶在昆吾山转悠.一面转悠,一面拿一个小小玉瓶,举在空中,口中念念有词.

"你神神叨叨做什么?"

"我混鲲虽然法力不再,但这气息瓶却不假.只要我念出时辰,就算是千年以前出现在昆吾山的任何气息,都可以装到这玉瓶中."

"还有这种神器?你这话骗鬼还使得."

"这气息瓶用蓝田之玉做得,我如此一个沉稳之人,怎么会……"他话还未完,却突然昏倒在地.

木叶忙去探他鼻息,微弱已极.

"你别吓我,别吓我啊……"她声音都颤了,试着给他渡仙气,却是毫无回转.她抱着他想去求助,举目却是一片荒凉.

刚有的一点希望,却熄灭了,所有的隐忍在这一刻崩溃瓦解,木叶跪倒在地,仰天长哭.

哭得精疲力尽,却看见朱颜跑过来,舔了舔了混鲲的脸颊.她擦擦泪水,有些小小期待,也许朱颜可以唤醒他.然而下一刻的朱颜,却不是那个温驯的白虎.只听咔嚓一声,它咬断混鲲的手臂.混鲲似乎毫无知觉,任由朱颜撕扯生吞.

木叶嘶喊,疯了一般,要护住混鲲.身后却有人拦住了她,竟然是玉瑱.他紧紧抱住了她,任她拳打脚踢.她的嗓子已经喊哑:"不要.不要."

然而,白虎不停吞咽,最终只余一片血迹和碎裂的衣片.

"放开我."她气息微弱,怒目通红,令玉瑱不得不从.

她和白虎四目相对,彼此走近了些.白虎的嘴边残留一抹血迹,眼中满是泪水.她冷笑一声:"连畜生也会假慈悲呢.我的父母再要恢复真身,已是无望,不若,你也将我吞了."

猛虎全身拱起,做跃跃欲试状.过了一刻,风动,云动,衫动,人却未动.睁开眼来,只见白虎转身飞走.

木叶一路追赶,这白虎竟是朝贪泉方向而去.

到了贪泉山洞中,白虎已不见影踪,却是一个熟悉身影,在泉边转过身来:"庭掌柜,还你令堂令尊."

"你……真的是你?你没死?"木叶目有泪光闪动.

他拿着清如意施法,对她温和地说道:"我方才遭人暗算,又几次动了贪欲,身躯已然污浊,若没有朱颜为我净化,法力是回不来的.现下这情形,一时虎,一时人,也不知要等几百年."

贪泉水中,雾气蒸腾,过了几许,昆吾山夫妇恢复了真身,悲喜交加,自水中游上岸.

木叶将爹娘扶上岸来,如在梦中,扑到母亲怀中.

玉瑱看着山神夫妇的仇恨眼神,却是面不改色.

混鲲语带嘲意:"玉瑱道友,你也太不厚道.天天向池中撒铜粉,害得我家朱颜天天费力为鱼儿解毒."

多年来,木叶受玉瑱恩惠颇多,纵然有许多不满,但她仍有些不敢相信.

玉瑱转向木叶道:"道君是要血口喷人吗?"

"我的清如意,第一次在昆吾山施法的时候,被妖扰出一道裂痕,第二次,你动了如意,又是一道一模一样的裂痕.我本来不确定,只好引你去昆吾山一试.我这个玉瓶,不过是个幌子,目的是引蛇出洞.没想到道友竟然信了."

就在这一瞬,玉瑱飞身到木叶跟前,将她钳在怀中:"既已败露,我不想再辩.抛开那些,跟我走,给我赎罪的机会,让我对你好."

混鲲不敢轻举妄动,只怕会伤到她.

她冷冷一笑:"那你告诉我,是谁给我机会,让我经历这些年的煎熬?我们之间,最近的距离,不过是合作契约上,我的手印和你的手印.我父母已经恢复,我也无甚牵挂."

"好,那你就陪我死."说罢,玉瑱设了结界,升起三昧真火.

火升腾起来,她眼中含泪,面色平静.玉瑱温柔地抚摸她的脸颊:"很好.我们的灰烬化在一处,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真是恩爱得很呢."

业火灼灼,玉瑱挣扎着,慢慢化成狐身.然而木叶却是毫发无损.突然,一声清脆的迸裂之声,木叶的手中突然长出一棵绿芽.木叶不知是何物,连忙护在手心.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这花灵,定是被山神夫妇放在了女儿骨血中,今日被真火催动,终于发芽了.他要的花灵就在身边,他要爱的人就在身边,可他,求不得.

结界中,传来数声狐狸悲鸣.贪泉山洞震动起来,山石跌落.

木叶在火中,未感到一丝灼热,只觉得讶异.透过熊熊火光,她看见混鲲在地上,衣衫湿透,运功护体.原来,混鲲之前在妙居初次见她时,为她输送过仙气.她身上有他的气息,他便可以作法,保她清凉.

只是,做这一切的时候,混鲲道君并没有想过自己何时才能恢复原本的法力.他眼前只是闪过一个画面,那是很久以前,他在云端寻找欢兜,居延海里突然蹿起一朵高高的水花,水花上一个少女开怀地对着昆吾山喊着:"母亲,我做得好吗?"

结界终于破碎,木叶走出来,正想问手中绿芽为何物,只见父母正一左一右,热情如火地为混鲲擦汗水:"混鲲道君,最近好吗?还住尧光山?房子大不大?钱够花吗?我们木叶很乖、很孝顺的……"

木叶难为情地背过身去,这些年,他们到底经历了什么?要不要去太上老君那儿挂个号,去做一下心理重建?正在暗自苦恼,手上忽然一暖,她回过头,是混鲲那张魅惑的脸.想当初,她可是花了好大功夫说服自己,对待敌人,要像秋风扫落叶一样无情的.

回到妙居,只见院中花树均已枯死,无一幸免.

"这狐狸精有心了,怨不得你妙居的花树四季繁茂,他一直用自己的精血为你供养呢."

眼前墨云翻滚,繁星移动,看了良久,木叶才低下头道:"可我终究……"

她惊讶地住了口,只见一只白虎蹲在手边.白虎腼腆地挠头,木叶坐下去,抚了抚白虎的皮毛:"不怕.我养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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