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蔬菜方面硕士毕业论文范文 跟蔬菜系列方面本科论文怎么写

本论文是一篇免费优秀的关于蔬菜论文范文资料,可用于相关论文写作参考。

蔬菜系列

老凹扇

老凹扇的种子跟油菜籽相似,甚至很难区别开.

秋末冬初,下了种,老凹扇不几天就出了秧,秧苗长到三寸多长就可以移栽了,只要水分充足,几乎没有栽不活的.老凹扇的根很小,跟白菜根差不多,植株却比白菜还大,有茎,比手指略粗,叶子在茎上不规则生长,老凹扇的叶子蒲扇一样大,页面碧绿、肥厚,叶柄很短,也可以食用.一茬叶子掰过了,地里似乎只有老凹扇的茎了,过十天半月,另一茬叶子又蓬蓬勃勃长出来,将菜地打扮得绿油油的.

老凹扇生长的冬季,家家户户都杀了年猪,腊肉充足.

家里来了客人,多半都会炖腊肉待客.

炖过腊肉的汤汁,再用来煮老凹扇,最好.别的汤汁煮老凹扇,不是不行,但不好吃.

在炖过腊肉的汤汁里煮老凹扇,几分钟后就好了,就可连汤带菜舀出来吃喝,既简单,又方便.

用腊肉汤汁煮老凹扇之前,得把叶子切小一些,在开水锅里焯焯.焯的火候也有讲究,不能太久,太久了就给焯烂了,不好吃;焯得不够,老凹扇在腊肉汤汁里就煮不好:要使劲嚼才能嚼烂,口感也差,不香,吃草似的.

吃老凹扇,以前只能在冬天,在年前年后.

到了春天,老凹扇就急急忙忙抽了穗,开了花,虽说菜薹也能吃,叶子却老了,吃不了了.老凹扇的花是金的,跟白菜花一样,但比白菜花颜色更深一些.从我童年时算起,老凹扇,家家户户都种.

如今有了冰箱,可以把老凹扇焯好了,搁在冰箱里存着,任何时间,想吃就吃.

在县城,大小饭店的菜单上都有腊肉汤炖老凹扇.外地来了客,主人会热情地,给您推荐这道菜,吃过一回,下次您再来,就会主动点这一道菜.

每年到了冬天,市里、省里,吃过老凹扇还想再吃一吃老凹扇的人,在老家这个县有亲朋的人,就得千里万里委托亲朋,买一些,捎带过去,才可满足口福.

老凹扇是一种很奇怪的蔬菜.说它奇怪是因为,别的地方没有.

老凹扇只生长在我老家的这个县.

是别的地方没人种老凹扇,还是种不活?我不知道.别的地方真的无人尝试着,要种一些老凹扇?从人们对老凹扇的喜爱程度来看,肯定是有的.那么,别的地方,为什么至今没有老凹扇?

答案似乎只有一种:别的地方,种不活它!

这就有些奇怪了,这个县的地域、气候、海拔等等,跟附近几个县没什么两样,为什么我老家的这个县能够种植老凹扇,别的县却不能?

这是一个有意思的问题,但我无法得到答案.

人也是有他的地域属性的,一个人在他的老家可以活得很好,离开家乡去了别处,就水土不服了,就活得病怏怏的了,死了.这也是常有的事.

认准了只在某个并不特别的地方生长,这样的植物,除了老凹扇,我还未曾见过.

芫 根

芫根有些像萝卜,我说的是白萝卜.

芫根的根、叶、花,都像萝卜.唯一不像萝卜的是它的扁圆形块茎,有紫红色的,也有白色的.芫根沿河一带可以生长,高寒阴湿的山林里也可以生长.除了和酸菜,芫根没有别的吃法.我曾尝过刚刚用芫根和出来的酸菜,一点也不酸,却有一丝辣味儿,这是芫根的味道.用芫根轧酸菜,跟芫根的这一丝丝辣味儿,应该不无关系.我想,有了芫根的这一丝丝辣味儿,酸菜可能不容易坏掉.

我童年时,家家户户到了秋末,都要轧酸菜.轧酸菜的那块卵石,重约三十斤.和酸菜不用压,用不着石头,用来装酸菜的,多半都是缸.轧酸菜没有石头不行,用来轧酸菜的,也是木桶,不是缸.木桶高约一米五十,直径大约一米.

和酸菜和轧酸菜,做出来的,都是酸菜.但又有所不同.和出来的酸菜,只能短期食用,轧出来的酸菜,可以长期食用.

和酸菜,任何时间都可.轧酸菜,往往在秋末,一般要花几天的功夫.

酸菜是家乡人最常见的做法、吃法,所有面食都少不了酸菜.我童年时,在乡下,几乎无人用醋,酸菜浆水是醋的替代品,酸菜又可以当菜吃,一举两得.

和酸菜,包白菜也行,苦苣菜也行……很多蔬菜都行,但用这些蔬菜和酸菜,往往只是临时行为,春天夏天,偶尔为之.轧一桶酸菜,一家人,可以吃一年.

从木桶里取酸菜,有时一天一次,多半,一天会取两次.

轧酸菜的蔬菜,只能是芫根.

和酸菜最主要的原料,还是芫根.

芫根收回来,要在阴凉处摊开,晾晒晾晒,等到叶子蔫了,就把叶子从块茎上割下来,切碎,切得越细越好.切完叶子,得装进篮子,挑到河边反复淘洗,控水备用.

芫根的块茎去掉根须,洗净,切丝,装进在木桶底部,一层层压实.

一切准备停当,就可以轧酸菜了.

切细洗好的芫根叶子,在开水锅里焯焯,撒少许玉米面,搅拌均匀,就可以出锅,可以倒进装好生芫根丝的木桶里了.汤汤水水和菜叶全部装进木桶之后,立即搁上石头,压好,盖上盖子,甭让热气散失,轧酸菜的工序,就算大功告成.

盖上盖子之前,也有在桶里倒一碗陈旧酸菜的,这样的陈旧酸菜,叫“酸角子”,跟药引子差不多.也有不倒“酸角子”的.主妇如果缺乏自信,怕自己轧出来的酸菜,有可能不酸,就得使用“酸角子”,确保万无一失.足够自信,则不使用“酸角子”.

酸菜轧好了,过那么几天,尝尝,木桶表面的酸菜,已经酸了,也就可以吃了.到了冬天,酸菜酸溜溜的,让人食欲大增,到了春天,酸菜还是酸溜溜的,到了夏天,酸菜有了一丝丝陈味儿了,但正在吃,到了秋天,没吃完的酸菜,似乎有些坏了,但还得吃.到了秋末,木桶里的酸菜越来越少了,少得只有那块用来轧酸菜的石头了,也就到了为明年再轧一桶酸菜的时候了.

芫根再无其他作用,只是为了轧酸菜、和酸菜.

最先取食的是用叶子和出来的酸菜,后来食用的,才是切细的芫根丝,是轧出来的酸菜.

现在,很少有人轧酸菜了.

现在,人们多半和酸菜.

和出来的酸菜,吃起来新鲜.

因为要吃酸菜,所以,我的家乡,不能没有芫根.

人活一辈子,其实,无需多才多艺.

像芫根这样,只要有一种用途,只要物尽其用,就已足够存活.

韭 菜

我家一直栽韭菜,在菜园一角,一块巴掌大的地,够了.

把韭菜根栽在土里,就有了无穷无尽的韭菜.吃的是韭菜叶子,留下来的,是韭菜根.韭菜根是本钱,韭菜叶子是利润.

过些日子,韭菜就可以割了,割过了,过一些日子,又可以割了.韭菜是一种懒做的蔬菜,不用花费过多的精力.

韭菜可以包饺子.韭菜馅的饺子,只用一个字来形容就可以了:香.我爱吃饺子.饺子是一种奢侈的吃法,我童年时,因为生活拮据,没有吃过饺子.现在不同了,现在,家家户户,饺子常包、常吃.

野生的韭菜耐旱能力很强,野韭菜生长的地方,多为腐殖土,土质疏松、肥沃.

野韭菜比菜园里的韭菜更碧绿,叶面更肥厚.

小时候,我到山坡上放羊,常常抽空掐一些野韭菜.野生的韭菜,山坡上,偶尔会有,但不容易发现.我是在羊的引领下才找到这些野韭菜的.羊也爱吃韭菜.我把羊赶到旁边,不许它们吃韭菜,只许自己掐韭菜.我尽量不损坏韭菜根,小心翼翼地,掐.韭菜的根很浅,稍不留神,根就拔出来了.拔出了韭菜根,韭菜就会死掉.就算它们是野韭菜,我也不想让它们死掉.过一些日子,我又可掐一些回来,给一家人吃.生长野韭菜的地方,我也不给任何人说,它是我的专属菜地.

“九月韭,

香破口.”

这是家乡民谚,说是,九月的韭菜,滋味最好.

在家乡,在童年,韭菜多半是一种下饭菜.

没有下饭菜,饭就吃得不香.

饭是生活,菜是滋味.

生活如饭,饭平平淡淡的,但不吃饭不行,不吃饭就不能活下去.菜如滋味,没菜吃虽说完全可以活下去,但没有菜,饭就少盐没醋的,缺了滋味.

饭要很多才行,菜需少许即可.

人生就是这样:让你牵肠挂肚的,使你有滋有味活着的,不是很多,只有少许.

北 瓜

屋顶上,围墙上,总是摆放着北瓜,或聚集一处,仿佛北瓜开会,或一溜儿排开,仿佛北瓜排队.

北瓜收回来,总是露天摆放着,不能算存放:存放已有了收藏的意思.北瓜不值钱,不值得存或藏.它们只是被摆放在那里,如此而已.过路人看见了,无论认得认不得,张口跟你要一个北瓜,“给一个就给一个,你自己选一个,抱走就是.”主人也不心疼.露天摆放北瓜,也是有理由的:是有意地,要让冬天的风霜,“煞一煞”北瓜,风霜煞过的北瓜,颜色更红,味道更甜.

北瓜要是丰收,一株瓜苗可以结七八个甚至十来个北瓜,一个大北瓜,足足十来斤.种北瓜的好处是,北瓜几乎不会占用土地,把瓜籽种在地边,让它“向外发展”,即可.地里还可以种别的作物.北瓜耐旱,地里的其他庄稼晒得半死不活的了,地边的瓜叶,也耷拉着,收拢了伞盖,阳光不那么强烈了,叶柄又精精神神地,将伞盖撑开.

瓜叶荷叶一般大,瓜藤指头一样粗,瓜藤里饱含水分,瓜叶瓜藤上,均密布细长的毛刺,昆虫鸟兽,都不吃它.一株瓜苗到了盛夏,延展得满坡都是瓜藤瓜叶,北瓜则在叶子的掩护下,静静地肥硕.

有些地方,北瓜,也称南瓜.

“腊月八,杀北瓜.”是本地民谚.

杀北瓜做什么?做北瓜米饭.

一刀下去,北瓜“呀”一声裂开,向两边晃动、摇摆,露出金的瓜瓤,似在炫耀.

民谚里这个“杀”字用得好:准确、传神.我一直认为,民间不无语言大师,于此民谚,可见一斑.

腊月初八开始,就已进入过年的程序.

腊月初八这天,家家户户都“杀”一只北瓜,蒸一锅北瓜米饭,以示庆贺.

杀开了北瓜,先得掏出瓜瓤,滤出包裹在瓜瓤里的瓜子.瓜子攒着,晾干了,过年才可炒了吃.瓜瓤通常不吃,给了猪,猪却狼吞虎咽,转眼之间,一丝不剩.

切了瓜,去了皮,剁成块状,备用即可.

旧时做米饭,得把米煮到半熟,再滤出米来蒸,谓之蒸米饭.蒸米饭前,将切好的小块北瓜,捂在半熟的大米上面,要一同蒸才行.大米蒸成米饭了,北瓜也就蒸熟了,但还不能吃.蒸熟的北瓜,软软的,糯糯的,搁大油,撒盐,把米饭和北瓜在锅里均匀搅拌,再焖焖,出锅前,缀之以葱花,就可以吃了.

米饭是粮,北瓜是菜.

北瓜米饭是一种简单的吃法.北瓜米饭的金黄底色里,夹杂着星星点点的雪白和星星点点的碧绿,是“金镶玉”,又是“金镶翠”.

北瓜米饭,甜得腻人,香得诱人,看得馋人.

米饭属于细粮.细粮是难得吃一回的.

北瓜比糖还甜.甜味儿是小孩子的最爱.

吃北瓜米饭,我常常吃得太快,我常常噎着了自己.

我已有很久不怎么吃甜食了.

人活一世,总是从喜欢甜味儿起步的,人总是尝完了酸甜苦辣之后,才会珍惜生命里的那些甜头的.

一个人可以不吃甜食,但不能忘记生命里的那些甜.

萝 卜

“头伏萝卜,二伏菜”.说的是播种时间.

“冬吃萝卜夏吃姜”,是民谚,也是养生之道.

在我们乡下,萝卜更通俗的称呼是水萝卜,水萝卜所包括的,有红皮萝卜、绿皮萝卜、白萝卜,把它们统统叫成水萝卜,只是为了跟红萝卜区别开,没什么道理.

红萝卜更通俗的称呼,是胡萝卜.

我小时候,爱吃红萝卜.

作家莫言有一篇小说,题为《透明的红萝卜》,约在三十年前,我刚刚读这篇小说时,就觉得这个题目取得好,现在我仍这么认为.那时我还是个文学青年,对那篇小说只是囫囵吞枣,匆匆忙忙浏览了事,当时并未读懂.后来再读就把小说读懂了,就更觉得这个小说题目,取得太好了.

洗干净的红萝卜,举起来对着太阳看看,跟玉似的.

红萝卜像一个人的童年,仿佛是透明的.

小时候,我饿了就从菜园里拔一根红萝卜,洗洗,嘎嘣嘎嘣嚼起来.红萝卜脆生生的,甜丝丝的,很好吃.

我有很久不生吃红萝卜了.熟的也不怎么吃,不想吃.我不知不觉地、慢慢地,对甜食有了一些抵触.不知道为什么.

水萝卜,我仍常吃,也喜欢吃.

人对口味的追求,越到中年老年,越趋于平淡,浓烈的,厚重的,慢慢就不那么喜欢了.怪.

萝卜一年四季都可以吃.吃法也很多.

“心里美”,也是一种萝卜,是人们最近几年才对某种水萝卜的称呼.这种萝卜,表面绿色或白色,里面却是红色,美其名曰“心里美”.

大家都喜欢这个名字,我也喜欢.

这个名字深受欢迎是因为,美的东西,人人都会喜欢,哪怕这个喜欢它的人,自己并不怎么美.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不美的人,也会爱美.

香 椿

春天是成长的季节.

万物都在成长,香椿也在成长.

别的树我不关心,我只关心香椿.我关心的是椿芽.香椿是最先萌芽的树,椿芽零零星星,从枝条末端,“喷涌”而出,似已憋不住萌发的.黄中带褐的椿芽,几天之后,就已长到手指那么长了,绿油油的,像一只攥紧的拳头,刚刚松开手指.这时候的椿芽最好,足够大,香味足,仍细嫩,也好吃.我可以爬到树上,掰下来,给饭桌添一抹绿色,给日子添一缕香醇.

爬树掰椿芽,是我的事.乡下的孩子都喜欢爬树.小时候,村子里,几乎没有我上不去的树.

香椿树枝条稀疏、柔韧,上了树,我得使劲晃树才能把枝条晃到够得着的地方,才能逮住枝条,掰掉椿芽.这个枝头掰一朵椿芽,又使劲晃树,好不容易揪住一根晃过来的枝条,又只能掰一朵椿芽.最先萌芽的,往往只是个别枝条,大部分枝条似乎不为春天所动.

掰椿芽是一件苦差事,费时、费力、危险,一不小心就会掉到树下,跌得龇牙咧嘴.但我乐此不疲.

人一旦攀上了高枝,就会有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进而,会萌发出唯我独尊的感觉.这种感觉无人不喜欢.尤其在春天,在枝叶稀疏的树上,视野开阔,这种感觉会更强烈.

椿芽仿佛“春之芽”,是春天的第一道鲜菜.

每年,我都是我家最先品尝椿芽的.我喜欢吃生椿芽.别人都是上了饭桌才能吃,我在树上,先挑选合意的椿芽,剥了皮,我只吃碧绿晶莹的芽茎.看上去,剥了皮的椿芽茎跟莴笋一模一样,但莴笋滋味寡淡,椿芽茎却醇香、绵长,余香满口,回味不绝.

后来我才暗自发觉,仿佛为了对付我一般,椿芽并不同时成长,先出来的一拨,给我掰了,吃了,紧接着出来的一小拨,当我想起它们时,已经长老了.老了,就不能吃了,又何必掰它?就让它长吧.树也需要长得大一些,枝条多一些,到了明年春天,到了无穷无尽的春天,才能提供更多的椿芽.

掰过了椿芽的香椿树,有一些狼狈,一小部分枝条上,仍有较短的椿芽在成长,大部分枝条末端,光秃秃的,似乎仍未从冬眠中醒来.

别的树还未萌发,香椿已经萌发,别的树早已披红挂绿,春意盎然,香椿却是东一束宽大的树叶,西一撮拘谨的椿芽.整整一个春天,香椿树都是这么一副不伦不类的狼狈相.

你不让我成长,我就更快更好地成长,我就见缝插针、努力成长,让你望树兴叹,鞭长莫及.到夏天了,已无椿芽可掰了,别的树迎风招展,香椿树也在迎风招展,它已全然没了“童年”时的委屈,可以挺直腰杆堂堂正正地,做一棵树了.

对一棵树来说,在生命力最旺盛的春天受一些磨难,没啥了不起的.

对一个人,也是如此.童年遭受的磨难是这一生受用不尽的财富.

芫 荽

芫荽又名香菜,既是调味品,也可当作菜.我喜欢芫荽,我的楼顶菜园,芫荽是“保留节目”,年年都种.芫荽是常见的蔬菜,可以随时种随时吃,但多半在秋天种,冬春时节才吃.冬天吃芫荽叶子,到了春天,芫荽的叶子和嫩茎,都可以吃.

芫荽长得大些了,可以吃了,但不会吃很多.作为调味品,三五棵即可,当作菜来吃,一小盘即可.芫荽一旦可以吃了,就供大于求了.吃不完的给邻居送一些,邻居也不想天天都要我的芫荽,他也怕落了我的人情,会觉得不好意思.一点点芫荽,值不了几个钱,落了人情,似乎也不值得.所以,我种的芫荽,从不勉强送人,人家跟我要了,就是真的需要,我当然乐意送他,人家不想要,不愿落这个人情,我也不勉强.吃不完的芫荽,就让它们在地里长着,不能物尽其用,至少还能养眼.

种芫荽,巴掌大的一块地就已足够了.芫荽的种子像麻籽,但比麻籽小了约一半,种芫荽前,得把包裹着种子的硬壳碾碎,让细若针尖的种子露出来,否则出芽率不高.撒了种,只需随随便便盖一层薄薄的土即可.几天之后,黄绿色的芫荽芽,仿佛倒过来的“人”字,“丫头”一般,争先恐后,破土而出.

芫荽种得越密,长得越好.拔节长茎以后,那一小块芫荽地仿佛微缩的森林,或者,像森林的标本,如果设身处地想一想,每一棵芫荽,都像一棵参天大树,盯着我的芫荽地一动不动地看,就有一种面对热带雨林的幻觉.

芫荽喜欢竞争.在竞争中各自成长着,也在竞争中,各自完善着自己.

生命世界没有竞争机制是不行的.没有竞争就没有发展,没有竞争,不会进化.

洋 姜

我家种过几年洋姜.远远近近的村子以前都没有洋姜,不知道父亲从哪儿弄来的洋姜种子,我只记得,是父亲到县城开会时,弄来的.父亲让母亲种洋姜,母亲就种.母亲总是听父亲的.父亲做得对,说得对,母亲听父亲的;父亲说得不对,做得不对,母亲还是听父亲的.在一家人面前,母亲理屈词穷也要替父亲分辩.听从父亲,顺从父亲,母亲已经成了习惯.她一生都是父亲的忠实维护者.

母亲把洋姜种在一个不足两平方的角落里.洋姜出来了,母亲也不怎么管它.我以为结不出洋姜来,可是到了秋天,砍掉植株,挖开那块地,洋姜们一个一个,鲜活地呈现在泥土里.

洋姜的植株有点儿像向日葵,但比向日葵略微细些,能够食用的,却是洋姜长在地下的块茎.这跟向日葵就完全不同了.

挖出来的洋姜,跟洋芋一同堆放着.洋芋很多,洋姜很少.洋芋已经吃完了,洋姜还没有吃完.洋姜可以泡成泡菜,也可以炒着吃.

我家种洋姜时,温饱已经有了保障,母亲种的洋姜,每年只吃很少的一点点,不吃一点,似乎对不起洋姜.剩下来没吃的,就未再吃,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看不到那些剩下来的洋姜了,母亲好像喂给猪吃,她是舍不得丢掉它们的.

我家不怎么吃洋姜,附近,别的人家,从来不吃洋姜,都不知道该怎么吃,都不知道洋姜是什么滋味,都无品尝洋姜的念头,就不吃.如果不是我家种了洋姜,我的乡亲们就认不得洋姜.在我们村,洋姜是个“外来户”,虽然扎下了根,却不被人认可.

第二年母亲就不种洋姜了,但在头一年种洋姜的地方,又长出几棵洋姜来.洋姜出了苗了,我觉得碍眼,想要拔了它们,母亲却觉得,洋姜既然长出来了,也就没有拔掉的必要了.母亲意志坚定,不许我拔,我也就不拔——反正这么几棵洋姜,也不占用土地,权当野草好了,我又何必跟母亲过不去呢?母亲让洋姜自生自灭,可洋姜只生不灭,年年都在原地长出那么几棵来,每年到了秋天,挖开泥土,都有数十个洋姜的块茎,鲜活地呈现出来.

若干年之后,不知何故,洋姜没有了.

我也不追究洋姜为什么会突然没有了.

洋姜会自己长出来.母亲是不可能拔掉洋姜的.拔掉洋姜让它不能延续下去的,极有可能,是我弟弟.弟弟不像我,常跟母亲对着干,母亲拿他没办法.

洋姜没有了,也就没有了.

它的出现,我不庆幸,它的消失,我不失落.

只因它跟我没什么关系.

世间的事,多半是这样.

洋姜似乎没什么特别的.

没有特别之处,再怎么努力,也难发展自己.

魔 芋

我没有种过魔芋,我也不吃魔芋.魔芋的口感淡淡的,似乎没什么味道.魔芋可以炒着吃,但通常用来凉拌.魔芋做出来的菜都是调味品的味道,或者,是其他辅料的味道,不是魔芋的味道.魔芋的味道,淡得似乎无味.

我不爱吃魔芋.借助他人成全自己,不足取也.

我的妻子儿子都爱吃魔芋.所以,我家餐桌上,不时就有魔芋.

我见过魔芋的植株.有一次,跟朋友们去农家乐玩耍,看见一处菜园里,生长着一种张牙舞爪的植物,一看就不喜欢,但我不认识,问了朋友才知道,那就是魔芋.

人要内敛,一株植物或一种蔬菜,也要内敛.内敛既是一种品质,也是一种姿态.内敛的,我觉得好,不那么张扬,不那么咄咄逼人:你的内涵是让别人品味出来的,不是你自己说出来的.别人品味出来的,说明人家需要你;你自己说出来的就有了强加于人的嫌疑.人不能强人所难,就算人家喜欢你,你也不能把自己强硬地塞给别人.

我常常是这样的心态:让你能够看见我,就可以了.你是不是需要我,那是你的事儿.你若需要,尽可拿去,为你所用;你若不需要,视而不见就行.我不想王婆卖瓜自卖自夸,我只是在我喜欢的地方默默存在着,你可以不喜欢我,但你不能不许我存在.

别人爱吃魔芋,那是他们的事,与我无关.

我允许魔芋时常光顾我家餐桌,但我不吃魔芋.

我也不许妻子强迫我吃魔芋.谁强迫我,我跟谁急.

妻子却是常常逼我吃魔芋.

妻子这么做,当然不是魔芋的原因,是妻子这个身份使然.中国的这么多夫妻中,做妻子的总想时不时地,强迫男人做这做那,都是传统观念使然.她们这么做,会有一种管住了男人的安全感、成就感.我愿配合妻子,我也需要妻子常常都有这种安全感、成就感,但她不能做得过了头.我的妻子,知道分寸.发觉我急了,她也就不再逼我了,而是低下头去,不搭理我,却跟儿子一起,有滋有味吃魔芋.

菠 菜

青枝绿叶,甜美有加.菠菜站在春天,是谁家的村姑?

嫩绿,肥厚,即使一片叶子也饱胀得似乎要裂开.

有了受用不尽的红润,也就有了可以肆意挥霍的青春.

炫美是女孩天性,炫美也是菠菜本性.

年少时,谁不曾妄为?

看上去,菠菜真的很美.是不加掩饰的美,是天然去雕饰的美,自然而然的美.

也是张扬着的美.

小时候,我爱吃菠菜,我爱它叶梗上的那一丝甜味儿,我知道那是青春的滋味.现在我已经不年轻了,对甜味儿也不那么痴迷了,但我要是发现了菠菜,就像发现了漂漂亮亮的女孩子一般,还是忍不住会多看一眼,再看一眼.现在我不怎么吃菠菜了,过了中年这一道坎儿,对甜的需求似乎已经越来越淡了.但我仍然喜欢菠菜.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出于本性,非关年龄.

花 菜

花菜,白得一尘不染,白得过于洁白,白得都不像是一种蔬菜了.

我吃过花菜,但我没见过生长着的花菜.

供人食用的花菜,是花菜的花和花托吗?

好像是.

花菜的花也太多了,太密集了,太拥挤了,拥挤得都要无处开放了.花菜的花托太大了,太粗鲁了,太笨拙了,笨拙得不知道怎么托举了.

见过残留的花菜叶子,有点儿像包白菜的叶子,但比包白菜叶子要小一些.花菜的植株是什么样子的?至今未曾“眼见为实”,花菜虽常吃,我却不怎么了解.

我老家那个村子附近,大约是受气候条件制约,至今仍然无人种植花菜.要吃花菜,就得花钱去买.平常,我老家那个村子附近的人,也不怎么吃花菜.但是,要是摆宴待客,往往会买花菜.花菜似乎是一种比较贵重的蔬菜,其实不是那么一回事儿.

自己要吃的,往往到菜园子里,去找,去拔,去挖,去割,要待客了嘛,就得准备准备,以示敬重,要准备的还得是能够接受的才行.我老家那个村子附近的人们,都喜欢买花菜,用来招待客人.

买花菜待客,恰好.

这是一种量入为出的行为.量入为出,最好.

在什么枝头开什么花,到什么山上唱什么歌.

这也是一种分寸.与人相处,没有分寸不行.

花菜,很多人叫它菜花,但我叫它花菜.对一种蔬菜,该怎么称呼,于别人,也许只是习惯使然,于我却是一种坚守.

我只叫它花菜,不想叫它菜花.

我固执地认为,叫成花菜,食欲大增,觉得美,叫成菜花就俗了,就不那么美了.

生 菜

生菜植株不高,簇生,叶面灰绿,叶柄略白.

生菜可以生吃.

生菜脆、嫩,甚至过于脆弱了,过于娇嫩了,略加折损就会破碎,一旦破碎,很快就会腐烂、坏掉.我总觉得生菜是一种“公主菜”,公主只可远观,却是招惹不得.公主脾气正常人受不了,公主生活普通人望尘莫及.公主生于宫殿,长于闺阁,俗世生活,人间烟火,仿佛与它并不适宜.

生菜就是这样.

然而它是蔬菜.

贱若草民,却难以经风历雨,俗世之物,却是一副公主模样.奈何?

为了生菜不腐烂,不坏掉,我的回答是,尽早吃了它.

洋 葱

没有种过洋葱,但我爱吃洋葱.偶尔吃过一次洋葱,就一直爱吃,一见钟情.

洋葱的鳞茎,有辣味,切洋葱或剥洋葱,有时候,眼会刺激得流泪.

妻子不喜欢洋葱,估计,跟洋葱的辣有关.以前,妻子也不怎么买洋葱,给一家人吃,常常是我提醒她了,要她买些洋葱回来,妻子才会买洋葱.后来妻子查出了高血压,医生说是,对于高血压,洋葱也是一种挺不错的食疗方法,此后,妻子就不时地,主动买洋葱,用不着我提醒她了.

我总觉得洋葱是一种非常好的蔬菜,可以存放很久,却不至于浪费太多,也不会坏掉.它是经得住时间对它的考验的.

我始终觉得,洋葱很美.

洋葱洁白里透出红润,是健康的美.洋葱丰满、圆润,是丰腴的美.洋葱皮干得纸一样没有水分了,剥了皮,里层依然鲜活、滋润,是自然的美,不加雕饰的美.

美有多种表现形式.丰腴是美,肥胖不是美,亭亭玉立是美,瘦骨伶仃或骨瘦如柴,也不是美.当今女性往往以瘦为美,殊不知瘦得过头了,让人看了,也就不会觉得美了,甚至有了丑的嫌疑.

黄 瓜

黄瓜可以生吃,多半用来凉拌.虽已凉拌,却还是生吃,黄瓜并未被做熟,只是添加了调味品而已.

切片、切丝、切块,黄瓜均可.从前在乡下老家,母亲常把黄瓜切成片,用来凉拌,结婚进城后,妻子爱将黄瓜切块,主要还是凉拌;妻子偶尔也将黄瓜切成丝,拌凉面.如果用来拌凉面,切丝当然最好,和谐.

在我家,黄瓜是常备蔬菜,我们一家都爱吃黄瓜.

有一段时间,我常去饭店里吃饭,在其中一家饭店,我偶然发现,黄瓜居然不是切出来的,是用菜刀拍成了块状的.拍成块状的黄瓜,大小不一,长短不一,粗细不一,显得朴拙、随意,这样做,我觉得有创意,很不错.回家后向妻子推荐,无奈妻子固执,并不接受我的建议,她仍我行我素,将黄瓜切块.更无奈的是,见过也吃过了“拍黄瓜”,我已难以接受黄瓜切成块状了.切块的黄瓜,我越看,越觉得呆板、拘谨,让人不舒服,食欲也受了影响:我居然不想吃妻子切出来块状黄瓜了.于是真就不吃了.我不吃黄瓜,妻子看我一眼,再看一眼,沉默一会儿,又开了口,劝我吃.家庭也得和谐不是?既然劝了我了,我也就敷衍着,拿起筷子,格外挑剔地,吃一点点黄瓜.这是被动吃黄瓜,主动与被动,吃的虽然都是黄瓜,但已有了很大的不同.主动吃,是想吃,爱吃,被动吃,只是为了照顾妻子的情绪.

更后来,妻子凉拌黄瓜前,很少进厨房的我就自告奋勇亲自操刀,替她拍黄瓜,然后才给她凉拌.这么干预了一段时间,妻子终于接受我“拍吃黄瓜”的建议了.

我爱吃黄瓜,生吃,不加任何佐料.生吃黄瓜,只要洗洗就可以吃.不加调料,又脆又爽,满口都是黄瓜味儿,没有别的味道.

后来我又留意到,黄瓜也可以作为汤菜的辅料.但我觉得这样并不好,黄瓜的脆嫩感、爽口感,都没有了.哪怕黄瓜只是一种蔬菜,却也不能让它丧失了本性.

另有一种,也叫黄瓜.有必要说说.

这一种黄瓜,在乡下,母亲年年都种,我童年时母亲却没有种过,我也不曾吃过.调到县城工作以后,母亲就时不时地,给我拿一些这种黄瓜.第一次见到,我问母亲:“你拿来的是啥?”母亲说:“黄瓜.”黄瓜?的确是“黄”瓜.表皮浅,一点也不绿.这种黄瓜比常见的黄瓜更短(约有一半),更粗(约为一倍),形状也规整,两头圆而钝,中间粗而肥,是匀称的纺锤形.这一种黄瓜表皮虽不厚,但又硬又光滑,削皮才可食用.削皮之后,颜色纯白.我尝了尝,味道跟黄瓜一模一样.据母亲说,这是一种土生土长的老品种黄瓜,不知道母亲从哪儿弄来的黄瓜种子,我忘了问她.

这一种黄瓜,果肉的柔韧性要更好一些,可以生吃,可以凉拌,也可以切成片,炒着吃.

母亲是个保守的人,她只种这种老品种黄瓜.

水芹菜

芹菜也叫水芹菜,冬季常吃水芹菜.我吃不惯水芹菜,有浓郁的中药味.水芹菜少见虫害,莫非虫子也不喜欢它的中药味儿?

水芹菜好看,葳蕤、葱茏、碧绿,人见人爱.

好看的,不一定好吃.这是我的想法.

第一次吃水芹菜,我已成为青年.

在我家乡,水芹菜非常普遍,但我老家那个村子,那个村子附近的大大小小的村子,都无人种水芹菜.估计,跟它的味道不无关系.炒了或焯过,水芹菜还有浓郁的中药味儿.

水芹菜要保持自己的品质,错了吗?它是对的.不对的是我.我既然想吃水芹菜,就得接受它的中药味儿.爱一个人就得包容他、谅解他,谁都不是完美的人.你认为是缺点,于他,也许,并不以为是缺点,或许还是长处呢?后来我就习惯了水芹菜.我的妻子儿子,仍然不习惯,仍不喜欢吃.我家餐桌,水芹菜难得出现一回.偶尔上了餐桌,也是我在吃,别人的筷子,很少光顾.

妻子查出高血压后,在我家,水芹菜的出现频率,多起来了.

疾病可以改变一个人,比如我妻子.人在疾病面前不屈服不行,但这屈服不能是臣服.人不能臣服于任何东西.妻子也是这样,她虽尝试着吃起了水芹菜,却也不是必需吃,非吃不可.她只是妥协,仅此而已.

我吃水芹菜,也是一种妥协.人生在世,不妥协是不行的.

茄 子

茄子谁都见过,谁都吃过,用不着我说.我想借茄子之名,说点儿别的.

在我乡下的老家,种茄子是二十世纪九十年代的事.此前我家没有种过茄子.

童年时,乡下人几乎不会买菜吃.种了什么,就吃什么,没有种的,就不吃它.买菜吃也不是不行,却是不可能的事.没钱.即使有了一点钱,也不会用来买菜,还有更重要更必需的很多东西,都需要花钱.

茄子也是一种常见的、普通的蔬菜,我童年时却没有吃过茄子.仔细想想小时候,我在乡下能够吃到的蔬菜,其实很少.乡下不仅是我的故乡,它也是蔬菜的故乡,在蔬菜的故乡难以见到普普通通的蔬菜,生活水平之低下,于此可见一斑.

吃饭如果成了问题,吃菜就不是主要的了,就是排在第二位的了,排在第二位的,是可以精简的、省掉的.我童年时,很多看似普普通通的蔬菜就这样被动地,被精简了,被省略了,方便易得的、产量大的、必需的,才能拥有一席之地.

现在当然不同了.

蔬菜论文范文结:

关于对写作蔬菜论文范文与课题研究的大学硕士、相关本科毕业论文蔬菜论文开题报告范文和相关文献综述及职称论文参考文献资料下载有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