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海棠类在职毕业论文范文 跟海棠应如旧有关论文范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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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棠应如旧

  一

  我已经好几日没睡过安稳觉了.

  夜里每每闭眼,满眼皆是九姨太墨底旗袍上开出的浓艳的红牡丹.

  九姨太那日看老太太时的目光,怨毒得要渗出血来了.老太太腕上缠着佛珠,手指跟枯枝似的,在她的脸上烙下一记响亮的耳光,对她的惨叫置若罔闻,对她嘴角与旗袍上的牡丹相映相衬的污血视而不见.

  我扶着老太太出门时,她嗤笑了一声:“什么腌臜东西,也自以为掀起些风浪了.”.

  我不知她是否心难安,反正我这旁观者,早已噩梦缠身了.

  从前与安谨卢同眠总是胆战心惊,这几日却有些想他,因为比起梦魇,我反倒愿与他纠缠.不过他这几日忙于公务,无暇回府.老太太忧心他吃不好饭,便差了我去送饭.

  我到时,安谨卢正在大发雷霆,不知是谁又惹他生气了.

  随张副将一同出门的,还有一些桌上的摆件,“噼里啪啦”地在我脚边碎了一地.张副将看到我极高兴,不住地念叨:“谢天谢地,小姐来得及时.”

  安谨卢的脾气差,众人皆知,但他从不冲我发火.

  三年前平省督军孙旭风派他手下的得力干将来拜访安谨卢,接风宴就设在安府.

  我去时,席上那客人饮了酒,有些醉了,因此我一进屋他便动手动脚的.可谁知他这一闹,惹恼了方才还和颜悦色的安谨卢.

  不过是转眼间,他就被安谨卢踹倒在地,酒水饭菜倒了一身.

  安谨卢用军靴冷硬的鞋底踩着他的脑袋,脸色阴得吓人,说:“手剁了.”

  屋里一众人都被这变故惊得不知所措,在原地愣神.

  “张瑞恭!听不到吗?把他的手剁了!”

  张副将有些迟疑,安谨卢和孙旭风的得力干将,不论惹火了哪一个,后果都是不堪设想的,他迟疑道:“督军……”

  “剁你的还是他的?我耐心有限,你最好快些.”

  我茫然无措,我从未见过安谨卢动如此大的气.

  张副将依令行事,他却又冷声发话了:“抬远些剁!别吓着小姐.”

  他说罢就跟哄小孩似的走过来抚我的背:“别怕.”笑容温柔,与方才判若两人.

  之后安谨卢派人送了那人和他的断掌回去,孙旭风大怒,但他知晓这事儿不占理,没有当场发作.不过这往后,昆平两省的仇也算是结下了.

  不知今日安谨卢又在为何事动怒,屋里摔砸得一片狼藉.

  他见我来面露惊喜,问:“你怎么来了?想我了?”

  我捡起地上的文件放回,如实说:“是啊.”

  “我今晚回去,乖.”他伸手捏了捏我的脸.

  我顺从地点头.

  我喜欢他对我这样的特殊对待.

  二

  慧通师父回了昆城,老太太听闻后吩咐我去问安.

  师父与安府结缘于偶然,老太太极敬重他.而师父于我,是再生父母,是他救下了险些冻死在巷口的我和被船工打到皮开肉绽的宇哥,连后来我入安府也是得益于师父.

  我到时,师父正在院中饮茶,瞧见我后笑着招手:“过来坐.”.

  多年已过,他已不再如当初那般劝我善恶有报、顺其自然了,只问我过得如何.

  回府时天色已经不早了,安谨卢在用他那什么留声机听曲子,斜躺在沙发上,神情慵懒.

  “过来.”

  我顺从地走向他,还未到跟前站稳,就被他一把扯了下去.

  “去哪了?”他在我耳畔问话,呼出的热气喷在脸上,有些痒.

  “去同师父问安了.”

  “你告诉你师父你要嫁给我了吗?”他边说边用一只手轻轻抚摸我的脑袋,另一只手则牢牢地圈住我,以防我挣脱.

  安谨卢还没有娶我,因为老太太觉着我虽是丫鬟,婚事也应当知会师父一声的,不过同时她又默许了安谨卢将我视作姨太太的行为.好在安谨卢许诺过我,不会强迫我做不愿意的事.

  我察觉到挣扎不过是徒劳,就索性瘫在他身上答话:“我才不做你的姨太太.”

  他闻言双手扳正我的身子,说:“我娶你做妻子,不娶别的人.”他的眸光幽深,叫我辨不清真假.

  我慌乱中咕哝了句“不信”,他看着我勾了勾嘴角,随后竟轻轻含住了我的耳垂,我惊得一个激灵,慌忙躲避.

  “小心眼儿,亲一下也不行吗?”

  我将通红的脸埋在他的怀中不作声,却始终能察觉到来自他的灼热目光,叫我局促不安,最终是传饭的阿梅打破了这僵局.

  我暗中松了一口气,匆忙起身.

  安谨卢见我逃也似的离开,突然笑了.他戏谑道:“瞧把你吓的.”

  到饭厅时,满桌佳肴已备好.

  老太太见了安谨卢后宛若换了一个人,和善可亲.可我脑中挥之不去的,是那日她狠狠甩在九姨太脸上的一巴掌.不过她这样的人,为了安家老小,明里暗里害人性命之事应当也做了不少,怕是习以为常了.

  安谨卢用过饭后就有事离开了.

  老太太的目光也终于从越走越远的安谨卢身上挪开,放到了替她添茶的我身上.她突然开口:“海棠啊,你长得很像我的一位故人……”

  “故人?”我疑惑地抬头.

  “没事,是我老花眼看错了……”

  我没再多问.

  三

  不知是不是因为我,安谨卢这几日不管多忙,夜里也一定会回府.

  我端着参茶进屋时,被书桌前的他吓了一跳.

  “我以前好像见过你.”他看我进屋,合上书坐了起来,说了句没头没尾的话.

  我“噗”的一声笑出来了,道:“我一直在老太太身边伺候,爷要是没见过我才是奇怪呢.”

  我这两年被他惯得胆子越来越大,全然忘了初次目睹他动怒时的惊惧颤抖.

  “我是说,你入府前我好像见过你.”

  我自小在瑶州青宏寺长大,随师父初次来昆城就入了安府.他怎会在我入府前见过我?仔细思索时,脑中似乎有一道光闪过,却稍纵即逝.我说:“不可能.”

  “你穿青色的斗篷,牵着马站在梅树下.”他摇了摇头,似乎对我的说辞有疑,“很美,我记得清楚.”.

  我的心跳得厉害,突然记起,四年前宇哥带我去荆山赏梅时,是骑了马的.我强作镇定反问:“我不会骑马,又怎么会牵马?”.

  他没有再追问,只是低头笑了笑说:“那改日我教你骑马.”

  我轻声应了.

  安谨卢在哄我开心这件事儿上向来是不遗余力的.

  那年春天,他突然拉着我神神秘秘地去了后院,我问他做什么他也不肯说.直到我进了花园,才知道他为我种下了满院的海棠花,红的似血,白的胜雪,满眼皆是那玲珑的花,叫人目不暇接.

  他拥着我说:“这是你的花,生辰快乐,海棠.”

  我看着满院的海棠花,话都说不出了,吃惊地问他怎么会知道我的生辰.

  他走近我装作不经意地拂去我的泪,笑着答到:“你说梦话了.”

  说不感动是假的,师父和宇哥都是不过生辰的,自然也不会记得我的.我在安谨卢的衣衫上蹭掉了眼泪,说:“我不说梦话的,你好好告诉我.”

  他抚了抚我的头,轻声说:“去年今吩咐厨房做了一碗长寿面,我便记下了.”

  我泪如泉涌,险些脱口而出我不叫海棠.

  安谨卢对我的纵容也远比我想的要多.

  先前老太太十分中意故友之女苏仪,还邀她到安府小住了些时日.不过我与那苏小姐起过争执,她妒火冲昏了脑袋,说我只是安谨卢的通房丫头,见我不搭腔,便又说起师父的不是,我便打了她一巴掌.

  之后我先在安谨卢面前告了苏仪的状,安谨卢大怒,为了替我出气,将苏老爷一行人都赶出了府,也由此断了安苏两家的交情.可我后来才知道,他从一开始就知晓打人的是我,不是苏仪.

  有时我也忧心安谨卢知道我心怀不轨后会杀了我,玩笑间问他若我做了错事他会如何,他说了句让我至今难忘的话.

  他说:“换了旁人就一崩了,但你……我得仔细想想.”

  四

  安谨卢得了空后便带我去了荆山,以履行他教我骑马的承诺,不过他像是捉弄我一样,骑着马飞驰,将我折腾得疲乏不堪.

  次日醒时已是日上三竿了,我遮遮掩掩地换衣裳,安谨卢就在一旁勾起了嘴角看我.

  我本就心有怨怼,骑马骑得腰腿发酸,连着背也疼,再看他那厢神情悠然,气得胸闷:“怎么?爷只管折腾人,还不准我休息吗?”.

  “我什么时候折腾你了?”

  我回过头欲与他辩驳,却瞧见他喉头滚动,目光幽深,我心中警钟大作,忙转移话题,说:“我今天不想学骑马了……”

  他走近了,抬起双臂将我困在墙与他的身体之间,说:“那你想学什么?”

  “我想学打.”

  他的下巴原本搁在我的脑袋上,此时突然抬离了,他看了我一眼,问:“?教你如何用杀我吗?”

  我闻言僵在原地.

  “逗你的.”他见我僵立,蜻蜓点水般地在我唇上吻了吻.

  午后的太阳暖融融的,不远处的山坡上是安谨卢命人备下的靶子.

  这日用的是,安谨卢说轻便.

  我接过他手中的举起,对准了靶子.他站在我身后握住我的手,帮我调整持的姿势,妥当后便移开了几步,任我开.

  那冰凉的触感令我心脏狂跳,我慢慢转动了身体,将乌漆漆的口对准了安谨卢.

  他在笑,丝毫看不出紧张,像是笃定我不会开一般.我的手指已经在颤抖中摸向了扳机,可他还在笑.

  “你要谋杀亲夫吗?”

  脑中有一根弦猝不及防地断了,我将口重新转向靶子,长呼了一口气,扣住扳机.

  没有预料之中的响声,我疑惑地看向安谨卢,他随意地抓了抓头发,嘴角轻扬,说:“忘了上膛.”

  之后他教我瞄准时,我都如脱了力似的,心不在焉.

  小胡的身影近了,他看了我一眼, 问道:“督军,山上有野鸡,要去打几只给小姐尝尝吗?”.

  安谨卢饶有兴趣地答应了.

  我随他一起走入树茂草繁之处,此处障目的杂物多,便于隐身,不论是人还是动物.

  小胡看到了一只野物,追了过去,片刻便不见踪影.

  我紧跟在安谨卢身后,却不慎脚底一滑,摔在了杂草中.

  他听到动静后匆忙转身扶我,不过我的脚扭了,半晌也站不起身.

  “伤了吗?我看看.”他俯下身来看我的脚.

  快了吧,应该快了吧.

  我小心分辨着四周的声响,却鬼使神差地在辨清方向的那刻抱住了安谨卢.

  我听见声响后他闷哼了一声.

  我也不知我与安谨卢何时换了位,他成了背对口的人.

  响后他摔在我身上,他的左手护在我的脑后,他的右肩处鲜血汩汩地流.我想问问他有无大碍,又想问他为什么护着我,却张着嘴始终发不出半点儿声音.

  “胡正安!你想死!”他大声呵斥.

  我脑中一片混沌,只恍然看到小胡一脸惊恐地朝我和安谨卢奔来.

  五

  因安谨卢躲得及时,子只是擦伤了他的右臂,没有伤及要害.

  自那日后,小胡就销声匿迹了.我没问他的行踪,就如安谨卢没问我为什么能预料到小胡会错手开.

  回府后老太太难得一见地训斥了安谨卢,斥责过后却又抹着泪端出了提早备下的药膳.这个女人,似乎也只有在面对心头肉的孙儿时,才会露出些许柔情.

  安谨卢的伤好得很快,我悬着的心也放下了些,只是他最近似乎很忙,总不在府.

  我如往常一样替老太太抄佛经,她在一旁拨着念珠打量我,片刻后徐徐开口:“你抄的这些,就算作为阿卢做的功德吧.”

  我点头应了,却疑惑暗生,从前并未听她称安谨卢为阿卢.

  她拨佛珠的手蓦地顿了顿,目光落在砚台处,说:“你大抵觉得我这样的人不配念佛吧?可那些人都是心怀不轨,死有余辜的.”

  我知道她说的是九姨太,却惊诧于她今日的言行,搁下笔仔细端详这心狠手辣的老妇人.

  她似有些心绪恍惚:“我害过许多人,但我对不住的,只有一个阿卢……”.

  “老祖宗对少爷没有什么对不起的.”

  她闻言摇着头笑了,却未再继续讲下去,只是静静地看我抄写佛经.

  这夜里安谨卢回来了,神情瞧着极其疲倦,眉头也皱着,看我的眼神有些陌生.他径直走向床边,如从前那般问我有没有想他.

  我为他的伤牵肠挂肚数日,见到他后自是止不住地欣喜,忙扑到他怀中.薄薄的衣料下是他坚硬的胸膛,我问:“爷最近在忙什么?”

  “忙着收拾你的烂摊子.”他任我靠着,却突兀地问道,“你有没有什么事瞒我?”

  我心中有不妙的预感隐隐升起,试探地提起从前我惹的祸事.

  他听后笑了笑,不置可否.

  我的心突突地跳.

  他的手臂收紧了,将我紧紧拘在怀中,叫我喘不过气.他问:“我待你好不好?”

  我忐忑不安,讶异于他今日的反常,却不得不继续回话:“爷待我很好.”

  “那你就好好报答我,不要做对不起我的事.”他褪了衣衫躺在我身侧,轻声说,“休息吧.”

  他的怀抱温暖舒适,我却心神不定,一夜未眠.

  次日一大早安谨卢就出门去了,听说又有客人到访.

  傍晚的时候翠翠递了块油纸包的糕点给我,说:“姑娘回去后定要尝尝这糕点,好吃得很呢!”

  我听出她话中有话,匆忙进屋查看,那是梅花酥,底下还夹着一封信,是宇哥的笔迹,他叫我安心,他已经准备妥当了.

  我无力地倒在床边,是宇哥回来了,四年了,他终于回来了……

  六

  宇哥在平省督军孙旭风手下当值,很得他的信任.

  这些年来,孙旭风虽远在平城,却对昆城的一丝一毫都了如指掌.安谨卢与何人会面,来往信件中交代了什么,军中帐目如何……没有一样,不是我传给平城的消息.

  如今宇哥到了昆城,意味着孙旭风已准备妥当了.

  我昨日已趁安谨卢不在,在孙旭风伪造的信上盖了安谨卢的名章,他们诬陷他密谋反叛,因为这样就有了正当的理由攻打昆省.

  我心中好笑,这孙旭风也太着急了些.不过这与我无多大干系,我冲老太太,他冲着安谨卢,我们各取所需.

  安谨卢几日未归,回府也只是匆匆与老太太请个安就又出门去了,颇有些山雨欲来的态势,让我惴惴不安.

  他年纪轻轻且深得大帅信赖,又是异军突起,后来居上,招人嫉恨是在所难免,所以不管我插不插手,他都是要遭此劫难的吧?我安慰自己,心稍稍安定了些.

  正当我念叨着他时,他回来了.看他的身影愈来愈近,我突然有些害怕,他要是知道了我做的这些事儿,会怎么办?

  “想什么呢?”他见我发愣,将外衣递给了我后问道.

  “自然是想爷啊.”我没说谎.

  他突然冷哼了一声说:“谎话连篇!”

  在安府的这四年,我见过安谨卢对形形色色的人发火,却从未对我说过一句重话,因此面对安谨卢的突然发作,我有些无措,呆望着他的下一步动作.

  我见他的嘴一张一合,好像在同我讲他见的客人.我只顾着猜测他为何发怒,详尽的也没听进去,直到一个熟悉的名字闯入耳中——杜宇.

  心像是被谁攥紧,我深吸一口气,仔细听他说.

  “我起初只觉得他眼熟,到后来才记起,我见过他.四年前在荆山,他骑着马,在空山里头很打眼.”他走近了一步,继续道,“你也很打眼,在梅树下,穿青色的斗篷.”他脸色变得极差,让我记起了他砍客人手的那日.

  他应是早就起了疑心吧?我心中冷笑.

  “翠翠、九姨太、胡正安,还有谁?你可真厉害.”

  我仿若又回到了目睹他中的那日,心口滞痛,道:“你都知道了?”.

  “我知道你心怀不轨,却不知道你竟在为孙旭风做事.”他突然捏住了我的下巴,力道极大,丝毫不顾惜我吃痛躲避,“呵!为了杜宇吗?”.

  我如鲠在喉.

  他冷笑道:“原本在荆山就想杀你,见你为我挡,就有些舍不得了.我这一生就心软过一次,但我好像做错了……”

  我知晓至此事情已无转圜余地,虽如锥心泣血,却还是忍不住嘴硬,说:“不要对敌人心软,这样的道理,督军应该比我懂.”

  “督军?”他沉着脸,对我这称呼极其不满.

  “我不会杀你,但我会杀了杜宇.”

  他摔门而去.

  孙旭风为这一日准备了近四年,因此就算安谨卢骁勇善战,恐怕也难以凭几日周旋战胜他,若是大帅再派了援兵,那安谨卢此次就是背水一战了.

  马上就可以抽身了,可我为何没有想象中的欣喜?

  张副将昨日差人求我好生劝慰安谨卢,他说他最近格外暴躁,摔东西、杀人已是常态,闹得手下的人整日胆战心惊.我闻言轻笑,我能如何呢?我也是自身难保……

  多日未归的安谨卢这日被张副将送回来.

  他喝了酒,踉踉跄跄,身后还跟着一位婀娜的女郎.

  见我打量那女子,张副将慌忙谄笑着上前解释:“小姐,爷喝醉了,是旁人硬塞给他的.”

  我知道他在说谎,因为没有人可以强迫安谨卢,可我不想戳穿他.

  “去东厢房吧.”我苦笑着看他们愈走愈远,转身去了后院.

  园子里本满是海棠,花开时似锦.可如今海棠花期已过,只余下暮色中随风而动的碧叶.昔日种花人醉卧美人榻上,满院海棠早已零落成泥.

  安谨卢不善饮酒,醉后若是不饮醒酒汤,醒时必要头痛欲裂,不知那美人会否有这心思,叫人做些解酒汤给他呢?

  罢了,我起身去了厨房.

  吩咐翠翠去送醒酒汤时,她不解地问我怎会如此惦念安谨卢?我摇了摇头,没有回答.

  一夜无眠.

  七

  次日安谨卢行色匆匆,还不忘转身吩咐管家将那女人送走,面色不霁.

  他见我呆坐在此,脚步顿了顿,呵斥到:“也不怕着凉?快回屋!”

  我隐隐有些欣喜.

  夜里安谨卢推门而入,说:“听闻昨晚有人一夜没睡在后院散步.”

  我喜不自胜,接话:“也不只是踱步子,还做了其他事儿.”

  “我若是你,就会待在屋里等死,而不是半夜跑去厨房煮汤.”

  我瞧他有戏谑之意,就大着胆子回话:“你说你舍不得杀我,我为什么要等死?”

  他目光一暗,走近了,沉声说:“是舍不得.”

  我望着他,忽而泪难自抑.本不愿去想昨夜的事,可偏偏满心都是那婀娜的女郎.

  他瞧出端倪,从身后圈住我解释说他昨夜并没有碰那女子.

  “与我无关.”

  “你这女人,和别人谋害我还敢跟我置气?”安谨卢的脑袋埋在了我的颈窝,说起话来在我耳根处呼呼地喷着热气,他顺势将我压在了床上.

  “海棠,嫁给我好不好?”他一面含糊地说话,一面在我颈间轻轻地吻着.

  “好.”我的臂绕住他的脖颈.

  他的手伸向了我的衣襟,力道不容抗拒.

  我没有推拒,我在这地方,早已身不由己……

  “你爱不爱我?”他抚着我的发,将我的双手举过了头顶,牢牢禁锢.

  雨落得突然,就如他滚烫又绵密的吻.

  我不知自己在何处了,只觉得自己时而如被利刃割裂的绸缎,时而又如风雨中飘摇的扁舟……

  雨声伴着他的呼吸,那夜我的梦里,反反复复都是那年他在院中种满的海棠,他说:“海棠,这是你的花.”

  次日安谨卢难得没有早起.

  他抚了抚我满是泪痕的脸说:“我原谅你一次.我不计较你以前做了什么,也不管你和杜宇的牵扯.”

  他臂膀上原本结痂的伤口裂开了,缠着纱布,血渗出来了.我看着那鲜红的颜色,突然感到极其疲惫:“对不起……”

  “你不要再做对不起我的事.”他沉声开口,“等我解决了这些事,就带着你和祖母离开这里.”

  带我和老太太离开吗?怕是不会有那一日了.

  我问安谨卢若非要他在我与老太太之间做个抉择,他会选择哪一个时,他先是对我这问题感到惊诧,之后皱着眉告诉我不想做这样的抉择,又问我为何突然提起这个.我强颜欢笑,以吃醋作掩.

  他听后有些好笑地刮了刮我的鼻梁,说:“傻丫头,我去收拾你的烂摊子,你在这里等我回来.”

  我点头.

  为什么?安谨卢偏偏是她的孙儿呢?

  安谨卢与我的信一前一后出府.安谨卢去杀敌,他想攻孙旭风一个措手不及.而我的信,则是去救敌,我不能让宇哥出事儿.

  不出两日两军便开火了,炮火连天,却未波及城内.

  老太太跪在佛堂为安谨卢祈福.

  我走进去,她掀了掀眼皮,说:“冤有头债有主,你不该打谨卢主意的,那孩子是真心待你.”

  我冷笑道:“你终于知道我是谁了?”

  她神情忽然凝重,喃喃地说:“你与阿卢很像,真的很像.”

  我有些不明其意.

  “我忘了你年纪小,还没见过你祖母,阿卢是你祖母的小名……”她似乎陷入了沉思,“她命苦,早早去了.我许诺过她,会将青儿当作亲生女儿照顾……可我……可我对不起她……”

   “你不怕遭天谴吗?”我心中血液翻涌.

  “若高子景不帮我,安家就要家破人亡了!我多希望阿卢化作厉鬼索我的命,可她都不肯来我梦里……我不愿做那些事的,可我没有别的路……谨卢的名字是我取的,你母亲去世后我派人找过你的!”

  我冷笑,对她的说辞嗤之以鼻.

  她笑了笑,说:“你将我抽筋扒皮、挫骨扬灰我都无怨言,你不要伤谨卢,你帮他!”时至今日,老太太也猜出了我与平省军中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你不用再说了,安谨卢已经死了!”我阻断她最后的念想.

  她闻言忽然笑了,之后是“砰”的一声,她歪倒在了柱下.

  案上菩萨无声,却看尽了世事.

  我年幼丧父,而高子景爱慕我母亲已久.十三年前,是老太太将她带去了高子景处.

  母亲不愿屈从当日便自尽了.我年幼无助,只知道站在巷子口哭,却也因此遇到了慧通师傅.

  我不叫海棠,我是俞康宁,母亲希望我康乐安宁,可这十几年,我都是为报仇而活……

  八

  自佛堂出来,已值落日西斜.

  外头闹哄哄的,似乎还有脚步声.

  安谨卢身后跟着张副将,两人神情凝重,仆仆而来.安谨卢下巴上的胡碴儿冒了头,疲态尽显.我见他无事极欣喜,却又忧心宇哥安危.

  他没理会我,只同张副将交代:“你带着她先走,小心些,我去找祖母,随后就到.”

  张副将依令行事.

  “你一会儿给她一把防身.”他走了几步后又回头叮嘱张副将,之后才转过脸问我,“知道怎么用吧?”

  我讷讷应答.

  张副将在途中告诉我,不知为何,孙旭风竟对安谨卢的突袭早有准备,安谨卢在战中处于劣势,但他忧心我和老太太,就硬生生杀出了一条血路来救我们.

  不知为何?我苦笑,安谨卢那样的人,事后怎会不知是我在战前给平省通风报信?又怎会不明老太太的死和我脱不了干系?

  “阿宁?”是宇哥的声音,他带着一队人,见到我与张副将在一起后露出了一丝疑惑.

  张副将狠狠推了我一把,让我快逃.

  之后的事有些混沌不清了,有声,有宇哥的呼喊,也有张副将的怒骂,似乎还在恍惚中看到了安谨卢……

  身边倒下的人,温热的鲜血溅了我一脸,也刺激着我的世界重新恢复清明.

  安谨卢此刻已是单匹马,他被宇哥的人包围了,他隔着那些人看向我,目光是我从未见过的冰冷.

  宇哥担心我的安危,急切地唤我过去.

  我没有理会,用安谨卢给我的,指向了在我不远处的安谨卢.

  “宇哥,我想亲手杀了这个人,你叫你的人不要同我抢好不好?”我举着一步步靠近安谨卢.

  人群中的他好笑地看了看我,就如那日在荆山.

  而我片刻的失神,也给了他时机,不过一瞬,他成了拿指着我脑袋的人.

  我听到宇哥的惊呼.

  安谨卢一路挟持我到了渌江边,他拿抵着我,在我耳后出声:“海棠,最后一次,你爱不爱我?”

  我心中怅然,哽咽着说:“安谨卢,我叫康宁,俞康宁,不是海棠.”

  “好,记住了,我会回来杀了你.”他拖着我缓缓退到江边,之后纵身跃入江中,他的落水声与的落地声一同打着节拍,如我坠入寒窟的心.

  宇哥见势迅速搀起我,捡起了地上的对准水面,可声没有响.

  我说:“忘了上膛……”

  宇哥不解地瞪目,我却没有再同他解释,只是看着那消失在江面的身影,心如刀绞.

  他说,他只原谅我一次的,不知他再见我时,还会不会舍不得杀我?

  我记起那日师父同我说,你今日所为,是昨日结下的果,也是你自己为今后种下的因.

  如今便是我自食其果吗?

  九

  三年后,荆山.

  宇哥年前和一个留洋回来的女学生结了婚,师父一心云游,只有我一人茫然不知归处.

  我形单影只,又回到了这里.

  最初的时候,对荆山的记忆,只有和宇哥采撷的株株红梅.可如今,忆起荆山,有那人骑着马带我飞驰逼着我求饶,有他明知我心怀不轨还教我练,有他以身作盾护我周全……我又回到了这熟悉的荆山……

  山上的梅花开得极好,冷艳清绝,明霜傲雪.只是看多了白梅冰骨,就有些想念那胭脂染尽似的海棠了,那样浓艳的花,如锦似云,开在芳菲四月.

  那院里的海棠还在吗?种海棠的人又在何处呢?

  三年前那一场大战,孙旭风不慎中而亡,安谨卢不见踪影,如今的昆省督军,是由大帅亲自委派的一位叫卢慎的后起之秀.

  物是人非.

  我轻叹一口气,踏雪而行,脚下传来“吱吱呀呀”的声响,可仔细辨别,似乎不止我一人发出的声音.

  我回头望去,却在见到那人的一刻手足无措——安谨卢.

  “海棠如旧时.”他笑.

  我惊骇万分.

  他瘦了些,也黑了些,双目深邃更甚.相较于从前,瞧着沉着稳重了许多,应是经了这许多事磨出来的.我忍不住抚了抚他的眉梢,我心爱的人,这些年过得并不好,还险些丢了性命.我心疼不已,可造成这一切的人都是我.

  “俞小姐,我府上的海棠四月便会开花了,你要不要在昆城住下来看一看海棠?”他笑得如从前那般好看.

  我心头发涩,有些语无伦次:“安谨卢……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在这里等你很久了.”他替我拢了拢斗篷,说,“我现在是卢慎.”

  “要杀要剐随你处置.”我看着他,泪如泉涌.今日便是我自食恶果吧?可是见他还活着,却还是忍不住地开心,手脚都在颤抖.

  他闻言轻轻笑了,说:“故人已死,如今只有卢慎和俞康宁.无怨无仇的人,我为什么要杀你?”他顿了顿,“况且,我的没上膛.”.

  我如遭雷击,心中百味杂陈.

  原本有许多话想问的,我想问他恨不恨我,又想问他怎么会在昆城,此刻话到嘴边却问不出口了,只讷讷地重复着他的名字.

  他拥住我,说:“有很多话想问吗?”

  我含泪点头.

  他牵起我的手,在我耳边说:“跟我回府,我就告诉你.没见你的时候想把你千刀万剐,如今见到了,却只想牢牢抓住你,我好怕你又消失了.康宁,从前的事都过去了,我们忘了吧.”

  我依偎在他怀中,像从前那样用他的衣衫擦眼泪,说:“安谨卢,我爱你.”

  海棠应如旧,故人长安康.卢慎,我们一起如我母亲希望的那样,一生康乐安宁,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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