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类有关毕业论文提纲范文 和一个更好的天使有关论文范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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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更好的天使

“如果我是你的话,我不会这么做的.”第一次见面时她对我说.我那时六岁,正从一块木头的下面挖虫子.当然,那时候我父亲还拥有他所有的房产,我在他的橘园里走一个下午都走不到头.我大多时间都是自娱自乐,自己编造游戏,和一些假想的朋友玩,因为我一个自己的朋友都没有.有时候我也会去寻宝.我的姐姐们都比我大得多,不喜欢我跟在她们后面烦她们,所以她们就画一些假地图,然后放在沙地里用棒球棒拍打,并把地图的边缘烧一下,然后派我去做寻宝任务.好多年了,我一直乐此不疲.

她当时正坐在一棵树上,轻轻地拍着悬在她脸旁的橘子,让它来回晃动着.她不是我假想出来的朋友,因为他们都是看不到的.我以为她是某个自以为是的采摘者的女儿,因为已经到了采摘季节,橘子园里到处都是危地马拉人.她穿着一件无袖的连衣裙,裙子的前面是一只毛茸茸的小猫脸一一我记得非常清楚,即使后来也在想如果她不是真的存在的话,我怎么连这个都可以编造出来.她的皮肤很黑.长长的头发一直垂过她的膝盖.她看起来和我的年纪差不多.我没有搭理她.

我把木头抬起来,碰到了一个黄蜂窝,一大群黄蜂飞出来,叮我的脸、脖子和手.我一边拍打着黄蜂,一边哭喊着,我看见她就在那儿看着,她什么也没说,但从树枝上站了起来,从身后展开了她的翅膀,这让我惊恐不堪.我想要跑回家,但几乎不能呼吸.我看到一群采摘者在草地上吃午饭,就在他们面前倒了下去,浑身红肿,嘴里不知在说着什么.

她来医院看了我.在静脉注射抗生素的影响下,我对每一个愿意听我讲话的人说房间里有一个天使,医生和护士听到我这样说都觉得很有意思.即使那时神志恍惚,我的头脑还是反应很快的.等我父亲问我这件事的时候,我很清楚我最好假装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但是当我们单独在一起的时候,她就静静地站在我的床脚,看起来很怪异,不仅仅因为她的翅膀,也因为她打扮得像一个医生,穿着白大褂,挂着听诊器,头发很漂亮地束在头上.我问她为什么不提醒我那个黄蜂窝.“我不是那种天使.”她说.

尽管父亲并不清楚我这个儿子到底惹过多少麻烦,但我还是他最不喜欢的孩子,所以他得了重病的时候也最不想让我去照顾他.但是我所有的姐姐都怀孕了一一一个是想方设法地怀上了孩子,另外两个都是意外怀孕.也许她们为这个巧合开心,也许会懊悔,但恰恰是这个巧合让她们能够逼着我从旧金山回到佛罗里达州.当她们打电话来的时候,我正在诊所.尽管两名接待人员像应付那些试图找到我的病人那样告诉她们我不在,她们仍然以她们三人组战无不胜的力量通过电话找到了我.

“爸爸病了.”夏洛特说.

“他一直有病.”我说,因为确实这样,他的病已经持续了一年了,尽管没有人从转移性小细胞肺癌中幸存下来.但他这样已经好多个月了.

“爸爸的病更严重了.”克里斯汀说,卡门接着说:“病得非常严重!”她是最年长的,怀孕时间也稍长一些.

“他住院了,”克里斯汀说,“感染了.”

“膀胱感染.”夏洛特说.她们的年纪都是相差两岁,但是她们总是看起来像三胞胎一样,眉头紧绷,总是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个子很高,皮肤很白,而我却又矮又黑.她们都有着同样的蓝眼睛,看人总是有种高高在上的感觉.我的眼睛和我父亲一样,几乎是黑的,卡门说我的眼睛可以隐藏任何东西.

“膀胱有点炎症罢了,”我说,“没什么大事.”

“克莱尔医生说他病得很重.”克里斯汀说.

“她不知道他是否能恢复出院.”夏洛特说.

“她总是那样说,”我说,“她也不确定.她总是危言耸听,杞人忧天.”

“你必须去看看!”她们一起说.

“你们才必须去看看!”我说,“如果真的很严重的话,你们去吧.”

“我们怀孕了!”她们说.然后又说了一堆各种各样的借口:夏洛特和克里斯汀出现轻度的初期子痫症状,卡门小腿结块,等等,所以她们很难从纽约各自居住的地方折腾去佛罗里达.

“怀孕八个月的人还有出行的呢.”我说,“人们一直这样做!”尽管我知道人们并不会那样做,而天使现在正坐在我的桌子上,冲我摇头.

“你是个医生.”她们说,似乎这个理由完全能解决这场争论,我想说我并不是一个合格的医生,一个合格的儿科医生都算不上.我当时真想告诉她们乃至全世界一一我不是一位合格的医生一一然后去戒毒所开始我漫长的戒毒之路.

然而,我只是静静地挂掉了电话.天使还在摇头.她的打扮也够惊世骇俗了,身上穿着脏乎乎的便服,头上套了一个塑料购物袋,每只脚上都缠着一只死猫.

“我和他平时也没什么沟通!”我冲她喊道,但她没有回应.然后,我告诉她还有一个病人正在等我,这她是知道的,因为我的任何事情她都了如指掌.

“不要理会那个女人和她那些令人讨厌的孩子了.”她说道.我从她身旁冲了出去,她并没有抬头.很明显她不喜欢方丹太太,但我不明白她为什么讨厌那两个孩子,虽然她一直这么做一一她总是给我指认出那些长大了会成为盗贼、彩票者或杀人犯的孩子,就好像找应该在他们六个月大的时候,用伟大而正义的枕头把他们给捂死.

方丹一家人正在检查室里耐心地等待着,泽巴迪亚在洗手槽里玩水,而他的母亲正在给她的妹妹喂奶,而他的姑姑正在看High lights儿童杂志.我锁上了门,泽巴迪亚蹒跚地走了过去推了推,这是我们要做的整件事中无辜的一部分.“宝贝,”方丹太太说,她是叫我,而不是她的儿子,“你好吗?”

“真是煎熬的一天啊.”我说.

“好吧,你的朋友正好弄到了对付煎熬的一天的东西.”她说,从尿布袋里拿出一个覆盖着铝箔的包裹,然后把它放在靠近水槽的台子上,这就是整个过程中我们所有的对话内容,因为我们之间的交易达成的条件之一就是要谨慎,能不说话就不说话.我把信封放下,她把它拿走,当她的包裹已经进入我的口袋里之后,我们开始聊她的孩子们.

我给泽巴迪亚和他的妹妹莉莉做了一下检查,莉莉只有四个月大,胖嘟嘟的,当我给她听心脏,捏她的屁股时,她开心地吱吱呀呀地叫着.天使在屋子里来回踱步,她每走一步缠在脚上的死猫就会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莉莉似乎在看着她.“现在天火真应该马上落下来.”天使说.虽然药物还只是在我的口袋里,但是已经拥有它就足以让我轻松忽略她了.

“孩子很漂亮.”我对方丹太太说.

“她长得还好吧.”她说道,微笑着低下头,她的姐姐抱起孩子看了一会儿,然后说她确实是一个漂亮的女孩,然后把她交给了孩子母亲,孩子母亲又递给我,然后不知道为什么,我又把她交给了她的姐姐.有时候事情就是这样,人们都心照不宣,婴儿笑呵呵地在人们之间被轮流地传来传去,然后她的哥哥喊着:“我也很漂亮!”也伸出双臂等人抱,我们五个人都在笑,而天使则无助地皱起了眉头.我真希望一切就这样永远持续下去.

“每个人都有天使吗?”在我遇到她一个月后的一天,我问她,那时我终于想到,是否每个男孩子和女孩子都有一个别人看不见的指引他们的精灵.我眯起眼睛环顾一下我的一年级同学,穿着格子花呢套衫的女孩,穿着蓝裤子的男孩,除了端正的坐姿和笔直下垂的胳膊他们看起来很普通.

“只有那些成为大人物或者做了不起的事情的人才有.有时候很棒就够了.了不起昀事情做完就完事了,也会像思想或爱情一样容易产生.你明白吗?”

我无法描述那时候她的声音有多温柔.

“不明白.”我说.所以当我们回到家时,她把我带到了我父亲的图书馆,尽管我跟她说未经他的同意是不可以进去的,她完全无视了我的请求,直接把百科全书放在我的面前.我随手打开一卷,她就用手指标记那些曾经拥有过天使并在她们的引导下成为了不起人物的男男女女.这些人的数量要比我想象的少,而且其中既有了不起的伟人,也有很多极凶大恶.我又往回翻看了“A”字母开头的人名,在她指出的十个名字中只有一个我还算熟悉,她轻轻碰一下,这些字母就以一种特殊的方式闪光,而且从那以后我看它们就永远是这个样子的.我所熟悉的是匈奴王阿提拉,因为在历史课上刚刚听说过他,而且还参加了小短剧表演,我穿着妈妈的毛皮大衣,与另外五个男孩和一个女孩一起在同学面前喊叫着,那个女孩能够获得表演匈奴人的角色是因为她有的长发.“但他是个坏蛋啊.”我说,她说并不是每个人都听从他的天使的指引.

在医学院读书的时候,我就已经迫不及待地想逃离成人医院、成人药品和成人患者,从他们的腰酸背痛、慢性抑郁症以及那些与不愿意工作相关的各种问题中解脱出来.我特别讨厌那些小老太太,讨厌她们羊皮纸似的面孔和极其脆弱的心脏,似乎你只要对她们皱皱眉,她们就会死掉.即使是一个半死不活的早产儿也会比她们坚强.我讨厌那种味道一一首先小孩子就不会那么臭,而且当他们生病或死亡时候也不会散发出那种成人医院到处都能闻到的气味,当天使烦躁不安扇动翅膀的时候也会发出这种味道.在医学院时发生一次医疗事故之后,这种气味就似乎一直跟着我,即使许多天以后,只要闻一下我的手指,我就会想起因为计算错误我差点把这个或那个可怜的老僵尸杀死的事儿.

天使似乎喜欢我父亲住的医院,当然了,她喜欢死亡,或者说至少会让她感到兴奋.她总是向我说出那些她辨别出的散发气味的人,并预测他们死亡的时间.而这成了我唯一擅长的事情,在学生以及当实习医生的时候,她会把那些真正病得很严重的患者,从我每天接待的一大群乱糟糟的病人中挑选出来,尽管我从来不知道如伺才能拯救他们.当我们进入我父亲住的那个佛罗里达医院的时候,她步履轻盈,尽管她又一次装扮成一个流浪女人,但她已经把死猫换成了纸巾盒,翅膀光亮如新,还戴了一顶优雅的帽子,尽管非常脏.对她来说,我做的是正确的事情,所以在旅途中她并没有为难我,而现在她像一个女学生一样蹦蹦跳跳的.我想如果我自杀了的话她肯定会更快乐.

当我经过护士站走向走廊尽头我父亲房间的时候,乃至稍后我又急急匆匆地跑回来,那些护士们一直都没有抬头.“他在这里.”天使说,她指着他向我示意着,仿佛他是陈列室里一辆新车或一辆性感的摩托车.我走进了房间,她之前紧跑了几步,直接穿墙而过.我上一次见到我父亲的时候,他还是我一辈子都认识的那个目光冷漠的黑眼睛男人,我俩长得很像,但他却身高六英尺四英寸,而且总是盛气凌人,更有责任心,我一直认为像他这样的人应该有一个自己的天使.而现在他躺在一张脏兮兮的床上,穿着尿布,头发和牙齿都没了,看起来就像狮王阿斯兰躺在桌子上一样壮观.当我走进来时,他抬起头看着我,说了一声“是你!”语气里充满了同样的失望、指责和惊讶.我手中的书和糖果盒掉在了地下,我跑了出去.

当作住院医师的时候,有些晚上我会躲到洗手间,让那些实习生自己去应付那些病人,过后我会说根本就没有收到他们那些发狂的呼叫,而事实上,我已经关掉了传呼机,或者捂着脸坐在马桶上,或者吸食我当时得到的任何一种毒品.医院里在我父亲住的那个楼层的电梯附近有一个卫生间,正好适合一个人待在里面,门上还有一把锁.

天使在那里只停留了片刻一一我不知道是什么耽搁了她,因为她完全能够急速穿行,似乎可以出现在任何地方.当我捂着脸的时候,她严厉地指责我,都是“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你快点回去”等,她的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着,似乎在白色的墙壁上来回反弹.我不是合格的医生,我对着自己的手说道.我根本不是任何一种医生,我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应对那个房间里的一切.她说,即使你是那种对医学一无所知的医生,即使你只是因为给了某位古普塔博士钱才绕过美国儿科委员会为预防和欺骗而采取的那些差劲的安全措施而通过了认证考试,你仍然应该意识到一个病人正处于极度的无奈和悲伤之中,那你也可以尽可能地做点什么来改善他的境况.

我没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冲她吐出了一口烟.这不是从方丹太太鄢儿学的,而是另一个给我提供毒品的人,一个曾经做过我女朋友的人,虽然只是用鼻子吸的让我们待在一起,她的钥匙链上挂了一个小羊角,每当陷入任何困境的时候她都会拿出来——不管是车爆胎了或者脚扭伤了抑或是得了梅毒,当然梅毒更麻烦一些.“把厄运都驱散吧!”她会说,而且非常无辜地笑着.她被一个比我更富但没有我温和的男朋友殴打,晚上死在了急诊室里,当时我正在总院值班照看一群孩子.当我进入外伤急诊室为一个感冒的婴儿取毯子的时候,我认出了她那被打的不成样子的尸体.

天使还没来得及警告我不要这么做,她已经被烟喷到了脸上.她的翅膀马上扇动起来,一阵阵恶臭散发出来,紧接着又出现了另外一种气味,新鲜的青草、曲奇饼干和人行道刚刚洒落的雪花的味道.她甩了几下头发,眼睛发亮,但不像我的姐姐姐们那样冰冷,她接着挥动了几下手指一一看起来好像她在刻意为我打扮一样——她把缠结的头发梳理好,接着摇了三次屁股,身上的便服变成了一条可爱的蓝色莎丽服,她漂亮的双脚着.

“味道不错吧?”我含糊地对她说道.

“你再做一次试试.”她说,而我真的又做了一次.然后,她站在我面前把双手放在我哆哆嗦嗦的肩膀上,让它们稳定下来.这已经不是我第一次感觉自己像往回飞一样,厕所是一个空气中靠哭泣推动的飞行器,而她的双手正在为我掌舵.

“我必须回去吗?”当我感觉好些时,我问她.

“现在还不行,亲爱的,”她说,“等你恢复正常,准备好了的时候再回去.”

当我还是一个孩子的时候,她总是对我很好,当然这并不是说她从来没令人讨厌过.虽然大部分时间她都是一个普通的跟屁虫,我也几乎没把她看作天使,但她会时不时展现出一种威严,让我变得畏畏缩缩.五年级的时候,有一天课上我正漫不经心地听克姆拉妮夫人讲关于牛仔和印第安人的历史.“历史总是向西发展的.”克姆拉妮夫人说,因为这是她在学期开始的时候就宣布的真理之一,她喜欢在每节课的某个时刻指出在她对某件事情的观点是正确的.她说,书籍永远都会被烧毁,女性永远都是二等公民,而历史从时间的起始就一直在地球上向西发展.

而我正沉浸在关于中国女人和她们的小脚的遐想之中,这是我们刚刚在社会学课程里学到的.我深深地被我们所看到的那些照片吸引住了,手里一直拿着自己做的小纸板鞋,尽管它应该和其他人做的纸板鞋一超正放在窗台上晒干,但我没有,就拿在手里反复地摆弄着.天使那天打扮得从肤色和衣服都像是一个中国女孩子一一有时候她的变形让我的想象真实化,尽管我知道不是我控制的,我也曾专注地盯着她,试图让她变成一只狗或一穗玉米,直到她告诉我停止.

当她听到克姆拉妮夫人讲到历史大变迁的时候,她用那双裹着的小脚蹒跚地走到教室的前面,我从她脸上的表情立刻明白那是她听到愚蠢的事情时表现出的愤怒.我已经习惯了听别人听不到的讲座,或者她把手放在我正在读的书上说,“听着,不是这样的.”

“南京曾经是世界上最重要的城市,”克姆拉妮夫人说,“然后是雅典,然后是罗马.后来是维也纳,之后是巴黎、伦敦、波士顿、纽约.但是,你们瞧,现在旧金山正变成最重要的城市,那么之后又会是哪里呢?我丈夫说是太空,因为他是一名工程师,具有非常科学的头脑,但我说一直向西,直到又回到东方!”

我邻座的辛迪·海克莱特问这一切跟牛仔或印第安人有什么关系,但是克姆拉妮夫人的回答却被天使的声音淹没了.

“不是这样的!”她喊道,在班级的前面重重地跺着脚,她站在克姆拉妮夫人身后,改变了自己孩子的形状.这是我第一次看到她化身为一个成年人的样子,她变得非常高大.她的头顶到天花板,翅膀从班级的一端伸到另一端.“不是西部!”她说.她的翅膀上开始闪现一些图片,图片里出现了在黑暗的房间里窃窃私语的人,战争中的士兵,像旧新闻片放映出来的碾过村庄的坦克,还有静在一起的人们.她已经不再说话了,但她的翅膀确实在对我说话,图像从白色的背景中闪现出来,而且不仅如此,伴随的情感也散发出来,让我同时感受着悲伤和欢乐、愤怒和无名的爱,这些图像和情感就是一堂课,她通过它们向我展示了真正的历史发展.“历史是向你发展的!”她说,其实她没有必要说出来,因为她早已让我看到自己像一个巨大的洪流.坐在我的课桌前,我可以感受到自己脚下承受的历史的无情压力,把我从某种神秘的媒介中推向一个除了一片光亮之外我根本无法形容的目标,但在那一刻我确实可以很清楚地看到.我从座位上跳起来,扔掉那只一直被我折磨的小鞋,把手伸到头上方,激昂地喊了~声“万岁!”我十一岁,以为我明白了天使为我而存在的原因,并且以我现在都无法理解的方式感到满足了.

“是的,”克姆拉妮夫人说,她以为我在赞扬她的理论.“万岁!历史万岁!”

当你的父亲生病的时候,你最好是一名垃圾工,而不是一个医生.如果我是一名树木整形专家、一名小学教师或者一个爱多管闲事的人,甚至可以是一个普通的老吸毒者,那么疾病只会是疾病,疾病就是要发生的,而不是我需要去战胜的.几个月来,我的姐姐们一直逼着我和负责治疗我父亲的医生进行电话咨询,而我假装明白他们在说什么,并向他们、我的姐姐们和我父亲提出了一些毫无根据的意见.即使我没有靠欺骗度过了我的医学院生涯,让我在工作第二年去回想起自己病理学学过的东西,对于我来说也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所以我靠赞美那些身体健康的孩子的美丽来过活.我喜爱婴儿,我喜欢(),这就是我成为儿科医生的原因,而不是因为我憎恨疾病或是因为我想要或相信自己可以让任何人变得更好.

但是并没有人因为我吸毒或是个冒牌货而减少对我的信任.医生们一听说你是医生,就会让你加入到他们那些让人绝望的任务之中,让你为这个无望的任务承担大部分的罪恶感.护士们一听说你是医生会立即恨你,因为你会对她们的工作指手画脚.

日子一天天过去,越来越明显我父亲就要不行了,而那个把我的每一个失误都记录下来的天使,则斥责我没有挽救他的生命.她说我做的事情太少了,因为即使我现在创造了这个奇迹,那与我长大成人后将要取得的成就相比也根本不算什么.如果我能做到的话,那将来的一切都会变得不同.这是长久以来她跟我提出的除了死亡之外的第一个希望.

“它不是你可以智谋的对手.”斯科特太太说到,她是周二和我父亲一起做化疗的病人之一.我回到家后一个星期就接他出院了,接下来一个月里我每周都要带他回去输液.在输液过程中他会睡觉,剩下我单独和她说话.父亲曾经告诉过我,他非常讨厌她总是寻找希望的样子一一每个星期她都会说有某种方法可以挽救她的生命一一如果不是我确切了解静脉注射抗生素可以让人睡得多沉的话,我还以为他是为了不和她说话而瞎编的.每次去输液时,她都开始跟他讲自己在《疾病预防健康杂志》《阿育吠陀周刊》或《高结肠幻想》中的最斯发现,而听了五分钟后,我父亲就会告诉她他感觉不到自己的脸了,再五分钟后,他的下巴就会搭在胸前,发出的鼾声比自然睡眠中要柔和得多.而我是无法让她不接着说的,所以我总是建议玩一些跳棋、卡牌或西洋双陆棋等游戏.克拉尔博士的输液室里有许多这种分散病人注意力的东西.

大多数情况下,我们会下象棋,这种游戏通常会让人陷入安静的沉思——她会把手指放在她的太阳穴上,紧盯着棋盘,我都合计它会不会开始产生共振一一但今天她却有些心神不宁,焦虑不安,也许是因为她刚吃过类固醇,或者是因为我的天使正坐在离她太近的地方,尽管她很乐观,但她的病情每周都在恶化,我敢肯定当人们接近死亡时,他们会开始感受到天使那不祥的气味的.

“你知道,这并不是一盘棋.”她继续说,而我没有应声.“我想我现在完全明白了.”

“那是什么?”

“你知道的.”她说,把手放在胸前,和我父亲一样,她也患有肺癌.“Oncoloqatsi.”她低声说道.这是她自己给她的病起的名字,她总是低声说这个名字,好像大声说出这个名字会增加疾病的力量似的.

“哦,它啊.”我说.

“我知道这就像一场比赛一样,你如何移动棋子,然后它移动棋子——你选择化疗,它会变异反击,或者当你找到完美的草药来克服它,它会产生另一种抵抗方式,而医生的游戏就是从一个器官治疗到另一个器官,直到你的全身都变成一个棋盘.他们甚至在你的身上像涂鸦一样画一个棋盘.”她拉下脖子上的罩衫,露出锁骨下面的一块皮肤一一那是一个用来标记放射治疗位置的十字标志.“但这只是表面.看得更深一点,像我一样,你就会看到真相.”

“我想我已经明白你是什么意思了.”我说,一边偷偷地移动了我的象.她甚至没有往下看.

“我无时无刻不在与它斗争,但它从来没有打败过我,不是因为我训练有素的头脑,而是因为我学会了在我身体里的每处骨髓里抵制它,是在骨髓里,医生.这不是你在学校能够学到的课程,但我希望你能学到它.我也希望你的父亲学到它.我已经训练我的灵魂来对付这个敌人,他也必须这样做.”

斯科特太太说话的时候,天使正在悄无声息地走近她.她俯身嗅了一下这个戴着头巾的老太太的头.“三周.”她说.然后她把鼻子贴在我父亲前额光亮的皮肤上一一他的皮肤似乎每天都变得更薄一些.绷得紧紧的,我敢确定只要最轻微的摩擦就能露出皮肤下面暗淡的白骨,然后她说了同样的事情.

“闭嘴!”我对她喊道.

“难以接受吧?”斯科特夫人说.

“我知道这不是你想要听到的,但你也不必这么粗鲁.”在我还没有回答或道歉之前,克拉尔医生进来了.

“大家好啊!”她喊道.在佛罗里达州东南部待了三十多年了,她的口音一点都没有变化.这对于我父亲来说很有吸引力,因为他喜欢她是德国人,秩序和纪律的不断积累才造就了他生命里的成功.只要看看她那洁白无瑕的白色外套,我就感觉为自己的道遢和失败遭受谴责了.“你本来就应该成为她这样的一个人的.”天使第一次看到她时对我说道.

我的父亲一听到她的声音就醒了过来,冲她微笑.“夏洛特?”他说道.我把他从医院带回家后不久,他就开始认错人或地方,把一个护士或一位虔诚的教会女士当成我的一个姐姐,或者以为他是在童年时芝加哥的家里,呼唤着一条六十年前就已经死掉了的狗.但他从来没有把我误认为别人,尽管他经常看到我时一副惊讶的样子.“你怎么还在这儿?”有些清晨他会对我说.

“我是克拉尔医生!”她欢快地说道.她说话时总是一副欢快的语气,即使说的是“这有什么用”?或“如果他还能活一个月的话就是一个奇迹了”.她是那些一边说着生而另一边说着死的肿瘤学家之一.说给我父亲的,她只有好消息,而说给我的只是坏消息.

“亲爱的,”父亲说,闭上了眼睛,脸上仍然微笑着,“宝宝什么时候出生?”

“快了,”她说,“宝宝很好.一切都很好.”

她伸手去拍他的肩,但我抓住了她的手.

“他的肩膀很糟糕.”我说.他全身都有转移,而肩膀和背部是最让他难以忍受的地方.他点了点头,睡着了.

“疼痛怎么样?”

“越来越严重了.而且我们已经没有什么镇痛药可用了.没有什么镇痛药对他起作用.”

“这很容易解决.”她说.

“一盎司的冥想相当于一磅的镇痛药.”斯科特夫人说:

“在某些文化中是这样的!”克拉尔医生爽朗地说,然后她招手让我到大厅去.“我认为该停下来了.”她说.

“什么停下来?”

“不要再逃避了!”天使喊道.

“停止化疔,”克拉尔医生说.这个对话我们每周都会进行一次.“我们在做什么?这么做有什么好处呢?你为什么每个星期都要来这里?他完全可以待在家里.”

“他不想停下来.他还想继续下去.“

“你把手伸给他,他就好了,”天使说,“只要把你的手伸给他,就会结束你给我造成的所有伤痛.”

“他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吗?”克拉尔医生问道.

“他在这里总是神志不清.你把这里弄得太冷了.而且输液前注射的苯海拉明让他昏昏欲睡.”

“卡尔,”她把手放在我的肩膀上说道,就像她把手放在我父亲的肩上一样,安慰一个已经行将就木的人,“真的快到时候了.”

天使说:“早就到时候了!”

自从七年级的时候辛迪·海克莱特给我看了她的小屁股之后,天使和我之间的关系就开始出现问题了.辛迪把这个发展成了自营生意,任何人,不论是男孩还是女孩,只要给她五美元,她就会让他们看自己的小屁股,当时中学生还根本没有什么零花钱,这绝对不是小数目.你会有一种感觉,似乎她并不真正关心这笔钱,而是表明她所拥有的东西不是可以免费让别人看的.

“不要那样做.”天使说.她省了很多哕唆而花哨的说辞,——这通常是在她最严肃的时候,要说她真正想说的话的时候,或说真正重要的事情的时候才会这样说话.但是我还是和辛迪一起去了体育馆后面的树林,她靠在一棵小杨树上,要我发誓,我可以不保守秘密,但一定要尊重她将要给我看的东西.这是我一生中一直保持的一个承诺一一在七年级时,乃至以后,即使后来一个夏天当我们都从大学回家之后又看了一次,我都保持了对她那光秃秃的小屁股的尊重.“转过脸去!”当辛迪撩起裙子的时候,天使冲我喊道.天使第一次在我面前变得那么丑陋,她的脸就像是我们的女校长卡内基女士的杳脸.我在她们之间来来回回地看着,被巨大的反差吓了一跳,一个这么漂亮,另一个那么丑陋,直到辛迪一只手撩着裙子,另一只手放在我的头上,把我的脸转向她.“你如果尊重它,那你就得看看它.”她说.

天使在后来的很多日子里都在严厉地指责我一一但与再后来她对我做的一切相比,似乎还是比较温和的.“一个诱惑的小屁股能和伟大的命运相提并论吗?”她一直问我这个问题,然后她回答自己的问题,最终她训练我给出正确的答案.“完全不能.”我说.然而,之前对性的渴望并不是问题的关键,但最终被唤醒的使我变成了一个怪物、一个恶魔,我浪费了,而且还在浪费我半生的时间屈从于这个,从上学时一直到现在,与任何愿意的人乱搞,甚至对工作和食物和睡眠都无暇顾及.我想这是第一次如此平凡的一件事对我具有这么大的吸引力,就像天使所说的那些我必须致力的不平凡的事情一样.当我和辛迪一起躺在父亲橘子园里芳香的草地上时,我所感受到的是一种非常平凡的舒适感,当她在树林里把裙子撩起来的那一刻,我明白我可能想要一一特别想要——某种天使认为我不应该要的东西.

我的父亲有一个小铃铛,当他需要什么的时候他就摇铃铛.早晨我会听到它,从我小时候睡过的单人床上爬起来,下楼去看看他想要什么.当他刚从医院回到家后,他摇铃是想让人扶他去院子里,坐在阳光下;后来当他自己做不了的时候,就是要咖啡或者早餐,再后来就是要人帮着翻个身或者把他屁股后面的毯子给拿过去;最后他只是摇个不停,就像一个乞丐圣诞老人一样,自己也不知道想要什么,在这种情况下,我会给他一片止疼药(我自己也吃一片,总是绝对忠于我自己的规矩:一个给你,一个给我),而这就会让他安稳下来.

珍妮·芬是我们的临终护士.我一直讨厌临终关怀和那些做临终关怀工作的人,那些穿着漂亮的高跟鞋,拿着窒息枕头的护士,以及那些负责缓痛护理项目的女人,她们大都是黑眼睛、黑头发,个子非常高,打扮得像19世纪的耶稣会士,珍惜着她们对死亡的迷恋.但是珍妮给我带来了液态和安定药络艾塞半——而这两者中的任何一个都足以让我原谅任何人的罪行.“这是两种不同的药品.”她在厨房里说,那天我们第一次见面.她之前已经把两个药瓶放在了我的手里.

我甚至还浚有使用就已经感受到瓶子上传来的令人愉悦的感觉,它们似乎以一种非常特殊的方式向我传递着下午的阳光的温暖.珍妮站稳身体,飞快地打了两拳.“喊一二来抑制疼痛,”她说道,“喊一二!试一试.”一只手拿着一个瓶子,我试了一下,真的,我的拳头似乎真的变得很有力.我向天使打了一拳,她竟然躲开了.

我来来回回去了很多次药房,想象着里面那个小个子男人从两个冷藏箱里把闪闪发光的纯麻醉药往瓶子里装,并且幻想着跟着他进去,把我的嘴放在阀门上,因为我确信如果我能够摄取足够多的话,天使就会永远改头换面一一当然如果碰巧吞多了的话也足以杀死我,但也无所谓了.我确信她会带我到一个可以令人忍受的地方.她非常讨厌那些小瓶子.

“把你的手伸出来.”天使不断地对我说,“触摸他,让他好起来.”虽然过去几天中她几乎没有恶狠狠地跟我说话,但是她不断要求我去做不可能的事情,这似乎是一种更残忍的折磨,并且她责怪我让父亲的病情每天都变得更加严重.这让我感觉比她曾经对我说过的任何话都更糟糕.我不能无视一个街上无家可归的人,因为她会详细地说出我在哪些方面要为他的痛苦负责,所有那些缺失的政策和举措,就好像我未完成的使命所带来的成千上万的过错都会造成个人乃至国家的灾难.当她因为陌生人的灾难,或者即使是陌生人从天上掉下来,或被烧死在教堂里而责怪我的时候,还是比较容易接受的.即使小孩子经历这些也无所谓,毕竟是陌生人,但是我的父亲对我来说永远不是陌生人,而且在佛罗里达州待了几个星期之后,我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信任她,因为她告诉我,我所做的每一件错事都可以在一个奇迹中得到弥补,如果我能用一只手治好我的父亲,那么我可以用另一只手为整个世界做同样的事情.

“给我做晚饭吃吧.”我父亲说,我去做了晚饭.当时只是下午三点,但不管是一天中的什么时间,他吃的总是晚餐,而且晚餐总是一样的:巧克力奶昔,里面有香蕉和生鸡蛋,还有一点安定药.我拿过去,他喝一小口,他就吃完饭了.他转过头,像一只小鸟一样张开嘴一一这是要吃止痛药的信号,于是我把从口袋里拿出来,挤了几滴.他吧嗒两下嘴,转向电视机,然后闭上了眼睛.

“现在我要打个盹儿,”他说,“你回你自己的房间去吧.”

而我去了外面.这又是一个天空蔚蓝的下午.他一直说他想要一场暴风雨.

当他愿意我陪他一起待在客厅的时候,我们大多足看电视,而且总是看天气预报.这是飓风季节,但我们每次都是和飓风擦身而过.“你看那个!”他指着一个横跨大西洋的巨大风暴说道,或者他会对着电视里抱着路灯柱进行无用报道的倒霉记者喊着“笨蛋!”在我小时候,飓风就是敌人——它们拔起树木,毁掉水果.但现在他说起那些以女性名字命名的飓风时语气里充满了喜爱之情.

我们最近的邻居离我们有一英里远,所以没有人问我在客厅和厨房的窗户挂上防飓风百叶窗干什么,而屋子里的父亲也没有问.他现在睡得非常沉,好几次我以为他已经死了.我把喷嘴接上软管,并把它架起来,以便能喷到百叶窗上面,黄昏的时候我把开关打开.天使显得很生气,但也挺温柔,因为我已经是半状态了.“你应该把他从床上叫起来,而不是玩这种小把戏.”

“这不是把戏.”我说.我又看了一会儿天空,然后喝了一点儿,然后进屋了.当我举着蜡烛走进客厅时,他问发生了什么事情.“一场大风暴.”我说.

“终于!”他说道.

我们在暴风雨期间举行了一场派对,还有两次晚餐,还有安定药和,他精神头好些了之后,给我讲以前飓风、毁掉的农作物以及一些小孩奇迹般地幸存下来的故事,龙卷风把他们从家中卷走,又把他们扔在临近的县.

“我知道你有秘密.”他突然说.然后他又说道:“你姐姐在你两岁的时候试图淹死你,你还记得吗?”

“不记得啊.”我说,然后我让他多说说.但后来他又把我当成了我的姐姐卡门.

“你怎么能那样伤害一个小宝宝?”他问道,我说我做了很多坏事.

“那还用说!”天使说.我又喝了一点儿,就在我父亲面前,因为他的眼睛闭上了,但紧接着好像他能闻到似的,张开了嘴,所以我也给了他一点儿.然后,我又喝了一点儿,也给了他一些,然后吃了些安定药.但是,天使还是那个恶婆.“等着吧你,”她说道,“另一位天使要来了!”

“没关系.”我父亲说.然后他低声说:“你的母亲曾试图捂死他,用毯子,但过后她立即就告诉了我.她当时情绪非常低落,人情绪低落的时候就会做那样的事情.”

“如果你成为伟人,”天使说,声音含糊不清,“如果你是总统,其实你完全可能成为总统的——那么我将成为民族的良知!”

“闭嘴.”我平静地对她说,稍微捉高了音调,以为她能听到,而他不会.

“别告诉我闭嘴,无礼的女娃子!”他说道,我又给了他更多的.虽然他并没有跟我要,但当我把它放在他的嘴里时,他还是贪婪地吸着滴管.

“你可以做到的.”她说,脸上闪过片刻的美丽.她接着向我展示怎么做,她伸出一只手,手的一面柔软而洁白,另一面却很粗糙,上面都是毛.她把手放在我父亲的胸前上方.“你所要做的就是不要再做蠢事.”

“你就会破坏气氛.”我对她说道,又猛地呷了一大口安定药,其实也并不多,但应该是一滴一滴吃下去的,我马上就意识到不对.这种感觉太美妙了,一切都变得美丽起来,不仅仅是天使,她那丑陋的皮肤像是被一场真正的飓风吹走了,她的翅膀又洁净一新,她的脸和身体都裸露出来,非常漂亮,招人喜欢.就连我父亲的脸也变得好看了,虽然脸色仍是黄黄的,面颊深陷,但现在可爱多了,看着一张和自己几乎一模一样的英俊的脸,感觉真是怪怪的.房间里变得亮堂起来,但不是灯光,外面真的来了惊心动魄的暴风雨,吹得墙壁都晃动起来.父亲每隔一段时间都会伸手去摸索他面前根本不存在的东西,而他现在就是这样,于是我也伸出手去,天使也是,我们三个人都同时伸出双手.

“你必须随时准备好和你父亲谈这件事.”珍妮·芬曾对我说,意思是说把该处理的事情都处理好,然后和他告个别,而垂死的人也把生前的事情都处理好,也就没有任何遗憾了.“跟他把一切该说的事情都说了,然后你该放手让他离去了.”她说,还用双手做了伸展的姿势,好像她正在放飞一群鸽子或一束气球.这正是那些做临终关怀工作的人常说的话.

突然之间,我感觉现在就是她曾说过的那样,因为我们依次张开嘴巴,分享着一些重要而可爱的东西,整个房间都变得温馨多了,我知道对他来说肯定也是同样的感觉.天使正在挣扎,似乎在与自己搏斗.她的脸很漂亮,但她的身体再次变得丑陋,我的瓶子几乎空了.父亲的嘴巴张开了,然而我自己喝了最后那点儿,给他喝了一点儿水.他睁开眼睛看着我,又说了一遍一一“怎么是你!”——然后摇了摇头,又闭上了眼睛.但是当我把头放茌他胸前的时候,他并没有把它推开,他的一只手向自己的头顶上方摸索着,我把他的另一只手放在我的脖子上.“我想要一个更好的天使,爸爸,”我对他说,“那就是我需要的全部.”

“现在我要睡一小觉.”他说,“关好门然后回你自己的房间吧.”但我还留在原地,自己也小睡了一下.第二天早上我在沙发上醒来,那个伪造的暴风雨仍然在敲打着百叶窗,我一点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穿过房间的.天使躲在墙角,脸色非常难看,但都是这样,所有哭泣的脸都不好看.我坐到父亲旁边,他一定是才咽气不久,因为虽然他的脸冰冷,睁开的眼睛已经像烂葡萄一样,但他的胸部和肚子仍然很温暖.我把手放在他的胸前,头搭在自己的手上,就那样一直待了很久,然后我打电话给珍妮,告诉她我爸爸已经死了.(Gob´s Grief,2001)、《儿童医院》(The Children´s Hospital,2006)、《伟大的夜晚》m】eGreat Night 2011)、《新世界》(The New World,2015).他的短篇小说风格差异很大,从现代主义、写实主义到抒情寓言都有涉猎.阿德里安也是一名职业儿科医生,任哥伦比亚大学医学中心儿科助理教授.

译者简介:

张成羽,辽宁省大连普兰店市人,现任沈阳师范大学外国语学院副教授,研究方向为美国文学及现当代文学翻译,出版《当代美国文学》《西方文学批评导论》《美国文学大辞典》《英语新词大词典》《执行官思维》《英语教学策略与方法》等多部作品.

此文2006年4月3日发表于《纽约客》(The New Yorker),系国内首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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