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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世纪80年代以来国内藏族神话述评
[摘 要]藏族神话研究主要分为“类型、母题与特征研究”、“创世神话研究”、“原始宗教神话研究”以及“英雄神话研究”等,现已初步形成了藏族神话研究的多种视角,其中藏族创世神话研究最为丰富.80年代以来,国内藏族神话研究持续不断,并取得了重大成绩,为今后藏族神话的学科体系建设奠定了基础,尽管如此,随着世界不断发展与交流,西方神话学界的一些新观点和新理论随之传入,这就要求我们要运用更多元的理论手段对藏族神话进行深入的解读和研究.
[关键词]藏族神话；文本叙事；信仰；英雄神话
中图分类号：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4 - 9391( 2017 )06 - 0088 - 07
基金项目：国家社科基金一般项目“中国神话活态传承形式与民族文化记忆研究”（项目编号：15BZW185）阶段性成果.
作者简介：王婷婷（1989 -）．女,汉族,浙江嘉兴人,中南民族大学少数民族语言博士,拉萨师范高等专科学校助教,研究方向：少数民族民间文学.湖北武汉430074
藏族神话绚丽多姿、富有民族和地域特色,是中国神话中的秀丽篇章.相比较其他少数民族神话,藏族神话的数量并不多,现记录藏族神话的文献有《藏族民间故事选》《西藏民间故事选》《中国民间故事集成·西藏卷》《天湖神女》和《神山之祖》《中国各民族神话·门巴族珞巴族怒族藏族》以及《中国少数民族神话》（三卷本）等.除了对藏族神话的搜集,20世纪80年代初还兴起了对藏族神话的研究浪潮.周炜(1991)和杨娅等( 2014)学者都曾将藏族神话作为藏族民间文学的组成部分,对几位学者藏族神话的研究成果进行了一定的述评.近几年“文化热”的兴起,藏族神话研究领域也出现了新浪潮,笔者试从藏族神话的类型、起源神话、原始宗教神话及英雄神话等方面对藏族神话研究再作梳理.
一、藏族神话的类型、母题与特征研究
藏族神话有讲述天地开辟的,也有讲藏族是如何产生的,具有多种类型和母题.特殊的自然和文化环境又造就了藏族别具一格、异于其他少数民族的神话特征.藏族神话的类型、母题与特征研究几乎也是最先引起了专家学者们的关注.
（一）藏族神话的类型与母题
“类型”和“母题”源自于历史一地理学派学者对世界上流传的相类似故事情节的划分,杨利慧教授(2009)根据斯蒂·汤普森的“类型”和“母题”说,认为“母题是指在不同的叙事作品中经常出现的、异于日常生活样态的叙事元素；类型则是由大致相同（或相似）的母题按照基本上一致的顺序排列而成的故事文本的集合.”
藏族神话分类研究经历了由宏观到微观的过程.《藏族文学史》中按照内容将藏族神话分为三大类：第一类是关于大自然的神话；第二类是关于人类起源的神话：第三类是关于劳动生产的神话.这种分类方法为大多数学者认同,包括佟锦华先生( 1991)主编的《藏族民间文学》等,认为大自然神话包括天地山川的形成和山神神话,人类起源神话包括猕猴神话、牦牛图腾神话和“姐弟成亲”及“卵生英雄”神话,关于生产劳动的神话有《马和野马》《青稞种子的来历》和《七兄弟星》等.佟锦华先生对藏族神话的分类无疑是对前人的细分和补充,80年代末时,几位青年学者也开始对藏族神话进行更为细致的分类研究,这些学者如今已是学界中流砥柱.例如谢继胜教授,他(1988)认为藏族神话可分为动植物神话、自然神话、起源神话与图腾神话、神怪神话、历史神话、工艺始祖神话、奇人神话,这种分类方式丰富了以往的藏族神话类型,开辟了藏族神话向多元化分类转变的道路.林继富教授也长期从事西藏民间文学、民俗学等研究,他(1994)把藏族神话分为创世神话、人类诞生神话、自然神话、植物神话、动物神话、英雄神话、风俗神话和唯美神话八种类型．其中唯美神话这个分类别具一格.张慧先生(1994)在《藏族神话的类型研究》中把藏族神话分为自然神话和创世神话两大类,每一大类的神话又有细分,其中自然神话包括推原神话和征服神话,创世神话分为开辟神话和人类诞生的神话,开辟神话再细分龙母化生型、斯巴类型、恰神创世型、单一型、地域型．这种分类方式较为新颖,实质上已有了藏族神话母题分类的雏形.正式运用母题方法对藏族神话进行系统研究是孙正国教授,他( 2003)指出藏族神话中大量包含着人类起源母题、宇宙起源母题、人类灾难母题、女神母题、爱情母题等,这些藏族神话母题体现了丰富的民族精神和内涵,具有民族史与人类文化史意义.不管是古代神话还是离我们更为接近的传说,都无一例外讲述了“藏、羌、彝”三兄弟曾是一家的故事,这些共同的文化特征和民族传统以及国家80年代以来的规划部署,现已逐渐形成了“藏羌彝走廊”概念,因此“藏、羌、彝”三个民族的神话近些年也备受学者关注.唐希鹏先生( 2015)运用汤普森神话理论及其“母题”学说将这三个民族的神话母题形态按照功能分为创世母题、人类灾难母题、女神母题和爱情母题.此外邢飞教授(2016)指出在这多民族聚居地带里有“大洪水”、“兄妹成亲”等世界性神话母题,“藏羌彝走廊”有利于民族间的文化交流.对藏族神话进行研究的还有拉先教授的《略论藏族神话的类型和表现形式》(2006)、蒲向明教授的《论白马藏族神话的主要类型和述学特征——以陇南为中心》( 2013)以及《白马藏族神话类型和述说特征研究》(2014)等.
由此可见,藏族神话的分类一般按照其内容来分,主要分为解释自然和人类起源的创世神话,讲述部落战争的英雄神话,解释信仰、民俗文化的神话.母题是神话中最小的程式化叙事单位,多个母题组成了神话的一种类型,神话母题的程式化隐含了神话流传千年的,有着重要的历史和文化意义,值得我们进一步深入研究.从这些年的研究成果来看,学界对于藏族神话的类型和母题研究已较为成熟,在论及藏族神话的类型时,还对藏族神话的特征进行了颇多研究.
（二）藏族神话的特征研究
藏族神话是藏族人民最古老也是最重要的精神和记忆,反映了藏族先民在青藏高原上繁衍生息、与自然间的和谐相处,展开丰富的想象和探索,具有浓郁的宗教气息的神话特征.佟锦华先生(1985)指出藏族神话具有探索精神、丰富而又奇妙的想象、以现实生活与客观实际为基础的幻想、反映了藏族族源众多、地域辽阔以及史前藏族先民发展概貌的特点.谢继胜教授(1988)认为藏族神话带有本教和佛教的特征,还是格萨尔史诗形成的基础.此外,张慧先生(1994)认为藏族神话有着自身独特的意义和特征,其具有原始性、自然性、民间性和宗教性,在论及藏族神话的原始性时,张慧先生通过丰富的史料引证指出藏族神话原始性特征主要表现在多神论、女性为主的神灵构成、神灵职能与形象的模糊性、神灵狰狞恐怖的面目．这在藏族神话的特征研究中见解独到,华锐-东智先生( 2005)也不谋而合地指出了藏族神话的这四个特征.研究藏族神话特点的学者还有李学琴女士(1996)根据每个类别神话提出的相应特征——“多姿多彩的创世神话、丰富无比的山神神话、浓郁的宗教色彩、幻想与现实的有机结合”等.向柏松教授( 2011)认为神话具有原生形态、衍生形态、体系形态三个阶段,且每个阶段都展现出不同的特征,从这个角度,高立强等( 2014)认为万物生成观和朴素宇宙观、歌谣体的叙述方式、对“真、善、美”的追求以及神灵与图腾崇拜等体现了藏族神话的原生态特征.此外,邢莉教授(2005)指出蒙古族的敖包祭祀和藏族的拉资都是天神信仰的表征,因而藏族神话又具有游牧民族的天神神话共同特征.
藏族神话所反映的每一个特征,其背后都隐藏着丰富的内涵,学界对于藏族神话拥有何种特征的研究基本成熟,我们下一步研究工作应当旨在进一步探索和揭示这些特征代表的民族文化和历史记忆,以此传承传统文化、弘扬优秀的民族精神,以及更好地建设美丽西藏.
二、藏族创世神话研究
80年代初时就已有学者对藏族创世神话的丰富内涵进行了相关研究.藏族创世神话是对宇宙起源和人类起源的解释,“一般都叙述了远古时期宇宙和人类是如何从一个‘世间卵’中生成；拉神、年神和鲁神是如何降生的；各种人类是如何出现的及它们与宇宙各非人类生灵是如何建立关系的；如何施展施加积极影响或引发惑障的不同能力；以及举行特殊仪式所需之物及仪式的有效功能.”以下笔者将对创世神话分自然和人类起源神话两部分作论述.
（一）关于自然起源的神话研究
自然起源神话是藏族初民对天地山川、自然万物形成的解释,讲述自然起源的藏族神话主要有《斯巴形成歌》、《斯巴宰牛歌》、《采花谣》、“汪洋大海说”、“九个太阳”说、山川湖泊神话等.“斯巴宰牛”是一首藏族地区广为流传的民间古歌,而较早发现其具有创世内涵的是杨世宏先生( 1984),后来学者琼珠先生(1989)详细介绍了《创世歌》“世巴塔义”的流传地区、基本内容以及所含的创世神话内涵等,因此“斯巴宰牛”歌（或译作“世巴塔义”）蕴含的就是藏族创世神话.除了“斯巴宰牛”歌,藏族自然起源神话还包括许多动植物的起源或动植物的创世,以及卵生创世神话.才让先生等(1999)着重论述了藏族创世神话中的凤鸟神话、蛋生神话、虎的神话、起源于猕猴的神话及其蕴含的文化内涵,探讨了这些创世神话的起源、象征意义、文化背景以及藏族传统文化与神话的关系,及其创世神话在传播过程中受到的外来文化因素、与异民族的文化交流现象等,指出了文化交流对创世神话的影响,揭示了创世神话的文化价值和学术研究价值.就西藏卵生神话而言.林继富教授( 2002)认为“卵生神话及其信仰的最早根源在西藏,在发展过程中受到了外来文化的影响不断丰富和发展”.藏族动植物创世神话中还包括一则乌龟创世神话,孙林等学者( 1992)引用藏族古文献和民歌等材料,证明藏族的乌龟创世神话是在外来文化的影响下产生的.除此之外,围绕宇宙起源的藏族神话研究还有曾穷石( 2004)《“大鹏鸟卵生“神话：嘉绒藏族的历史记忆》、代九(2016)《浅论藏族创世神话》、汤立明(2003)的《藏汉创世神话比较》、多吉卓么(2015)《藏族原始神话与昆仑神话的关系研究》等.
（二）关于人类起源的神话研究
关于藏族起源有几种说法,例如印度说、羌人说等,最具有神话色彩的是猴子变人说,班马文先生(1985)认同“神猴与女妖结亲繁衍藏族”的说法‘圳,尕藏先生(1994)也肯定了“猴魔婚媾”神话,认为藏族起源于古猿人. 石硕先生(2000)认为藏族“猴魔婚媾”始祖神话是有根可考的传说,认为“猕猴”和“罗刹女”分别象征了东部横断山区和藏地土著两个部族的图腾符号,二者结合隐含了远古两地氏族间的联姻．石硕先生(2001)还通过文献史料与考古文物分析指出猕猴与罗刹女结合衍生藏人是最古老、最具价值的藏族族源传说.由此可见,藏族“猴魔婚媾”族源神话具有重要的神话学研究价值,张月芬等( 1997)通过周密的文献考证,认为西王母是以猿猴为图腾的藏族祖先．令人不可思议.王小盾教授(1997)则对汉藏语系多个民族的猴祖神话进行比较,从语言学角度指出猴祖起源神话是真实存在的.对藏族“猴子变人”神话的研究还有才旦曲珍(2006)的《浅析“猕猴变人”的藏族人类起源神话》、刘军君( 2014)的《藏族祖源神话“猴魔婚媾”中的婚姻形态及观念初探》等.
猴祖神话是一种图腾神话,谢继胜教授(1986)指出藏族古代起源神话具有复杂性,猕猴变人神话不能代表整个藏族的族源神话,而只是族源神话的一种,经谢教授考证,牦牛图腾型神话就是另一类古代藏族的族源神话.林继富教授(1999)通过五个方面的论证,认为耗牛神话“最具有雪域高寒文化特点”,“最能反映藏族民众文化心态”,对耗牛神话的研究有着深远的意义.此外还存在着一类比较特别的图腾崇拜,就是白马藏人的蛙神崇拜.余永红等( 2014)指出白马藏人存在着蛙神图腾崇拜.此外,从藏族和古希腊两者间的人类起源神话的比较中,贡觉( 2006)指出藏族人类起源神话带有素朴的唯物色彩和后期佛教思想改造的痕迹.
除了自然起源神话、人类起源神话,还有动植物起源神话,例如《青稞的来源》、《马和野马怎么分开的》等,但专门这类神话研究相对较少.总之,从学者们不遗余力的研究中,我们可以看到藏族神话极为复杂,各个神话类型之间,并没有特别明确的界限,往往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相互交融.藏族创世神话中其实也包含了诸多原始宗教因素,由于侧重点不同,下文着重介绍藏族原始宗教神话的研究.
三、藏族原始宗教神话研究
藏族同胞的信仰主要包括原始宗教——苯教,以及外来宗教——佛教,苯教在佛教传人后逐渐退出舞台,但佛教在西藏传播过程中大量吸收了苯教的诸多元素,因此可以说苯教并没有消亡,它以一种嵌入佛教信仰系统的方式,至今仍然存在并影响着藏族同胞的婚丧嫁娶、节庆娱乐等民俗和生活.土生土长的苯教反映了藏族初民的万物有灵、自然崇拜观念,藏族神话中的神山圣湖、天梯等意象都无不体现着这种原始思维.
苯教“教义”中含有大量远古神话,其中有起源和宇宙神话、藏族卵生神话、天光感生神话,谢继胜教授(1988)认为藏族神话是宗教化变异的结果.青藏高原上最多的便是山和湖,这些山湖被冠以各种神圣的名字,每当宗教节日,转山转水是寄托藏族人民信仰的重要方式,藏族先民创造的神山圣湖神话也是曾经原始苯教信仰的重要印证.西藏三大圣湖都有奇妙的神话传说,林继富教授( 2002)认为藏族神湖信仰文化源自于藏族对神湖的文化建构、神湖神话中的女性原型、活佛转世指引的神秘媒介,与圣湖相对应的神山神话也体现了藏族人民的原始信仰民俗,因此神山圣湖构成了苯教的一个神话类型——山夫湖妻型.谢继胜教授(1988)也指出山神神话的产生是因为西藏地区高山峰峦的独特居住环境,它与天绳神话间有着密切的关系.诸多藏族文献中记载的天绳,是作为天神通往凡间的媒介和通道,有的神话和传说中将其说成是天梯,功能大同小异.天梯不仅仅是指的是山,林继富教授(1989)认为藏族天梯神话的原型可以是彩虹、神山和神树,也可以是祭祀升起的敬神烟和传说中的巨鸟神鹰的翅膀等,他(1992)进一步指出藏族天梯神话产生的现实基础是原始思维中对天地和天柱天梯支撑功能的想象,象征着统治和权利,也就是氏族社会统治者利用远古人类无高低贵贱概念的天梯神话,加以改造,用作抬高自身的工具.此外,林继富教授(1996)还指出藏族神话中的太阳崇拜、龙崇拜、犬崇拜、巨石崇拜等信仰构成了藏族原始文化中的海洋文化色彩,并认为海洋文化是藏族原始文化的根基之一.
苯教文化是藏族同胞的民族文化记忆,苯教中是神话有着独特的文化内涵与特点.例如孙林(1993)提出的苯教神话内含空间的对立系统、时间的有机构成、统摄万物的模式、智慧与结构等思维方式.苯教神话与藏族文化间是根与脉的关系,扎巴教授( 2012)认为苯教神话的起源于藏族先民的思维方式和膜拜需求.刘军君教授( 2016)在也同样指出,苯教信仰里有着大量的神魔婚姻主题神话反映了对男女生殖、非血缘婚的认识,以及多种婚姻形态、女性的地位、政治联姻以及聘礼传统的丰富内涵,构建了藏族的婚姻秩序.与婚姻相对的还有丧葬,藏族神话中还存在着大量的丧葬习俗,沈跃萍女士(2003)认为“天降神王”神话蕴含着远古丧葬习俗,“天梯”隐含着高山峻岭,她认为在西藏古代墓葬制度产生之前曾经可能经历过乘“天梯”而走的尸体简单处理阶段.自佛教传人后,苯教在对抗外来宗教的过程中失势,而佛教则为了更好地传播,不断地引入苯教的大量文化因素,而藏族的各种传统文化中也不断地融入佛教的因素,最终佛教在藏族地区取得了核心的宗教地位.因此相当一部分藏族神话还受到了佛教信仰的影响,杨红伟教授( 2012)研究指出佛教在传播过程中将藏族族源传说附会、建构、整合成为传佛教话语系统中的藏族族源传说,完成了佛教化的改造‘圳.例如“猴魔婚媾”神话中的猕猴,在传播过程中都被说成是观音的转世或受到了观音的点拨等.藏族起源的三种说法其实也属于两种宗教系统,邓宏烈教授(2007)认为透过苯教和佛教,可以看出远古西藏高原形成和人类活动的雏形和规模.
四、英雄神话及其他藏族神话研究
以上是藏族神话研究开始较早、研究较为集中的几个部分,除此之外,英雄神话的研究也是藏族神话研究的重要篇章,引起众多学者的关注.
（一）藏族英雄神话研究
关于《格萨尔王传》属于史诗还是神话,还是神话史诗,学界尚存在争议,但从袁珂先生对神话的定义看,《格萨尔王传》应归入藏族神话重要的一部分,且《格萨尔王传》中本身蕴含了藏族神话的多种元素. 英雄史诗《格萨尔王传》是从神话脱胎而来的,有着浓厚的神话色彩,尽管神话的主人翁是神而不是人,歌颂的对象是人而不是神,但《格萨尔》中包含了人类起源神话、自然神话、苯教神话,还有佛教神话现象,因此何天慧( 1993)指出《格萨尔》在藏族神话研究领域,具有不可低估的资料价值.马都尕吉博士(2009)同样认为脱胎于藏族神话的著名英雄史诗《格萨尔》有着重要的价值,并指出英雄史诗通过对神话世界观的否定从而过渡到了人话.此外《格萨尔》沿用了藏族神话的说唱文体,吸取了藏族神话的丰富营养,因而从这个角度谈士杰先生(1999)也认可《格萨尔》史诗脱胎于神话的观点.元旦博士(2007)解读了《格萨尔》史诗中的远古神话,他(2010)还对藏族神话与《格萨尔》史诗进行了比较,指出《格萨尔》史诗具有很高的神话价值.从学界大部分学者对《格萨尔王传》神话价值的肯定,加深了我们对《格萨尔》史诗和藏族神话的认识,并为后人对藏族神话的进一步深入研究拓宽了材料和视野.
（二）其他藏族神话研究
藏族神话博大精深,也就决定了藏族神话研究的精彩纷繁,对藏族神话的交叉研究遍及众多学科,这些研究成果是我们的宝贵财富.除了以上几种类型,学界对藏族神话的研究还有很多,例如对藏族神话的认识论研究,也有对藏族神话的美学研究,还有对藏族神话的历史文化研究,也有对藏族神话的体系研究.虽然这些研究数量不多,只有一二个学者关注,但同样体现了藏族神话的魅力和研究价值.
第一,藏族神话的认识论研究.斯农平措先生( 2000)指出我们要运用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的神话学理论,建立一套科学的认识论原理,立足藏族史前社会的具体背景,以此揭示藏族神话的本质.第二,藏族神话的美学研究.藏族神话是一种低级状态的艺术加工的产物,林继富教授(1992)认为藏族神话反映了原始人自身的原始思维、原始心理、原始审美意.基于“拜物意识”、“类比联想”,周延良教授(1991)也指出藏族神话的审美观念一是大自然状态给人带来的“福”、“祸”、和造成“生”、“死”在对此长期认识过程中建立的；二是社会状态给人带来的“福”、“祸”和造成“生”、“死”在对此长期认识过程中建立.通过比较神话中包含女性形象的篇目,张媛(2016)认为汉藏民族关于女性社会地位、女性文学塑造有着不同的观点.第三,藏族神话的历史文化研究.藏族的服饰文化是藏族传统文化的表征之一,取宗（2016）认为有关服饰的神话传说中包含着藏民族的历史记忆以及文化现象.藏族神话还存在一种“回首”原型,罗爱军(2008)指出这是一种男性话语在文学中占主导地位的情况下对原始社会从母权制向父权制历史性过渡的象征性阐释.第四,藏族神话的体系研究.王远明( 2014)认为巴藏区民间故事中的部分神山圣水的传说不仅是创世神话,而且还是晚于它们存在的原始创世神话之后的创世神话,这种神话是创世神话的再创造,属于创世一后创世神话体系,该体系通过历时性重塑和现时性复制,完成了一种隐性的史诗性叙事．
五、结语
佟锦华先生曾着重强调藏族神话是藏族文学的重要组成部分,影响着整个藏族文学的产生和发展,为后人在藏族文学特别是藏族神话研究领域奠定了重要基石.尽管从80年代以来国内藏族神话研究中我们可以看到前人在神话研究的分类、母题与特征,创世神话,原始宗教神话以及英雄神话等领域已有深入研究,但并不意味藏族神话研究已经到头,无可研究了.现如今,人们对传统文化的愈加重视,全国各地兴起了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运动,民族记忆、活态传承以及表演理论常常为专家学者所提及,但从上文的综述我们可以看到,国内藏族神话研究领域,暂时还没有这些类方法或视角下的藏族神话研究.藏族神话承载着藏族同胞的民族记忆,具有重要的文化价值,而从已有成果来看,我们对藏族神话的研究还有很大空间,马学良先生就尤为重视对民间文学讲述时的讲述人、现场环境等等的记录,杨利慧教授的女娲研究更是将表演理论发挥到了极致,但这种藏族神话表演理论研究较少.英雄神话《格萨尔王》就通过藏戏——一种现场表演者与观众互动的戏剧,进行活态的传承,像这样的藏族神话传承方式就有巨大的表演理论研究空间,对此我们应高度重视,进行深入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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