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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新运雪会不会压塌房子

●唐新运

自从父母跟我们一起搬到城里,只要一下雪,父亲就不开心,母亲也不开心,父母都不开心.他们都已经过了六十岁,不知不觉中向老小孩靠近.他们生养了子女,又再接再厉老有所为,帮助我们兄弟几人带孩子,时间久了,自己倒像个孩子一样,其中一个不顺心遂意,另一个必定面带灰暗:一个笑逐颜开,另一个肯定是阳光满脸,恨曾经恨,爱一起爱.因为有了心事,从第一场雪的纷纷扬扬和悄然无声,他们就开始絮絮叨叨,还要长吁短叹.下雪的时候,他们不再操心家里的地,别人家的牛羊,邻居门窗的严丝合缝,说最多的是我们家的房子.

原来雪下多了,又下得大,我们在冬闲时节就有事情可做.每一场雪落下,扫雪铲雪拉雪,工程算是浩大.可如今父母进城住了楼房,扫雪之事交给了别人,基本与我们无关.只是每年落雪的时候,总是担心,我们留下的那处院落,会被风雪掩埋:我们住过的房子,会被雪压塌.春暖花开的时候,不管是这处院落还是这些房子,都是雪成尘成水成泥的陪嫁和湮灭.

新疆,据说亿万年前是片海洋,石油可以作证.从我出生和记事起,我就知道,我的家乡,是个干旱缺水的地方,但是春夏之交也会下雨,在冬天照样下雪,雨雪仿佛饭菜里的葱姜蒜,更像是天地之间的盐.有时候,雪下得还特别大.正如再丑的女人终究不会剩下,爱了又恨之入骨的人,多年之后,事过境迁,物是人非,给自己一个会心的笑,微笑或者仰天长啸,摇摇头,那个人,总有可爱之处.

在我的心里,从过去到现在的记忆,这雪从来没有小过,都是大雪,仿佛蒲扇枕席,厚过奶奶层层落落的陪嫁被褥,踩下去深如家里的菜窖,还有菜窖里老鼠向更深处打的洞.前些年,我的个子矮,院子里的雪不但深没过我的脚踝,甚至我出门的时候.积雪和我的膝盖一样高.这些年,尤其是近几年,我一年一年接近父亲当年的年纪,个子比从前高,身体比不了父亲胖,头发没有父亲的花白,但母亲有一天说,我的头顶怎么秃了.她还重重地说,我们的这个家,我的娘家,我的婆家,都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人,没有过这个岁数秃顶的人!可是我的心里,有了怕,有了懒,有了一些前些年我心里知道嘴上不愿承认更不愿意言说的事情.我多操了心,所以少了头发.中间的那些年,那些我逐年长个子的时候,那些我看雪一年比一年小的日子,我都在外面.不知道这雪的深浅,雨的大小,风来自东南还是去向西北?

自从我们搬家的那天起,父母每年都为扫雪烦心.房子里没有人.当然少了人气,再没有牛羊粪的滋养,鸡和狗呼吸的冬日温暖,空荡荡的孤单,破败得快是必然,再加上风吹雨打,再加上厚雪重压,我们担心房子还没有来得及破败,就被雪压倒在地.那倒塌的瞬间,雪必定无声,房子可能会有折断和撕裂的.那些椽子和檩子,都是南山的松木,长得慢,站得直,从古至今,到了将来以后,都学不会低头弯腰.

把房顶上的雪扫下来,和地上的雪堆在一起,一部分扫、扔、甩进屋前菜园,一部分雪和屋后的雪得拉到别处,可能是田间地头,也可能是村子南边的荒滩,现在荒滩早已不荒,滩也无处可寻,已经开成了耕地,方方正正,舒展平坦.我们的扫雪,总之,要让这一冬天的雪,在春节前远离我们的房子,这个院子.走得越远越好,以便来年的雪再一次落下,这个房子能经得住,院子能盛得下.

把雪全部扫干净,得三百元.把整个冬天下的雪全部扫干净,只需要三百元.那些年,我们没有离开的时候,家里不但人丁兴旺,简直可以说是兵强马壮.三个儿子院墙一般高,既不好吃也不懒做,还要比院墙高出一个头和肩膀,齐刷刷站在房顶之上.村里晃晃悠悠又游游荡荡出去干大事的几个人,结伴而行,一回到村里,村里总会少几只羊,没有三五条狗,十只鸡找不到、也无缘再找回家的路,没有鸡,也看不到鸡毛.这只是一个冬天.牛和马总不会少,因为牛马头大,蹄子大,个头也大,所以牛头马面.我们的这个家,墙前屋后倒是有些脚印,看似陌生,看似熟悉,却没有丢过任何东西.墙根下和背人处,是有几泡尿冲出的焦黄坑洞,和星星点点深,能看得见雪下的黄土,还有故意剩下有意浪费的一堆大半截烟头.当时,我归功为家里黑狗,它一直蹲守在屋顶之上,蹲守在屋顶的草垛之上.遇到生人,它会狂叫,却不下嘴.这些年来,我才明白,狗的话,其实是人的话.狗学会了人做的事情,狗仗人势,所以打狗,必得看主人.

前些年,我们挣了多少次三百元啊!仅仅只是一个冬天.

那个冬天,我们把自己家里的雪扫得干干净净,门前屋后,墙根背阴,牛羊棚圈上因为喘气长出来的冰,垂涎欲滴,一个不留,点滴不剩,斩草除根.我们饱饱地吃了一顿面,那面和擀杖一样,能站起来就不会躺下去.喝了几碗面汤,加了油泼辣子剥皮的紫皮大蒜,躺在热炕上,等自己入睡,睡足了醒来.那天,正午阳光,牛后暖阳,我们就睡不着.我们起来,给邻居搭了把手.我们折返往复,把儿女不在身边的老人家的院子和房子收拾得干净利落.确实口渴,我们只喝了水.那些茶水,和我家里味道一模一样.我们一分钱都不会要.我的爷爷奶奶生前说过,我的外公外婆生前说过,我的父母也说过.大家都说了,无需再叮嘱安顿.

天黑的时候,我们都没有力气吃饭,一头倒在炕上.

那些人情,那些举手之劳眨眼撇嘴般的守望相助,一去不返,至今不能偿还无法兑现.想还这份人情,也没有办法,时间并不等人.我们离开之后,老人们逐年逐个老去,我们本来就等不到:新人长起来,和我们一样走远,我们也等不到,根本靠不住.

剩下的人都是和父母一般,年纪相仿.父母过一个白天,他们也躺在炕上睡过一个黑夜.父母掉了一颗牙齿,他们也会多出一圈白发.父母嫌我走路太快,他们也在村上一年比一年腰弯.

记得有一年是我们的邻居任毓成帮我家扫的雪,有一年是父亲小时候的玩伴许尔同帮我家扫的雪,还有一年是另一位玩伴赵勤章帮我家扫的雪.都没有要钱.他们不会要钱.如果出来的是他们,留下的是我们,我们也不会要钱.可是,在我们搬家之后,任毓成的儿子在北京开飞机,娶了当空姐的儿媳妇,头胎之后想生二胎,当时圉家的二孩政策还没有放开.在美国生了一个外国籍事实还是中国人的二胎孙子,他和老婆去了北京哄孙子:许尔同的小舅子早些年在建筑队当小工,后来自己成了房地产大老板,亲戚沾光,泽及姐夫,许尔同一家全部进城,听他和父亲说话的语气,不可能再回到这个生他养他的地方.这个村庄和我们一样,我们也回不去了.勤苦健壮能干的赵勤章突然得了一场大病,动了手术差点说不出话来,出院之后也没有再回来,两口子和儿子媳妇基本定居在乌鲁木齐.这三个人,别说帮我家扫雪,自己家还各有房子都不知道让谁去扫.和父母打电话的时候,和父母有同样的担心,房子怎么办呢,会不会塌?

父亲想到了陈老六,就是陈老七的哥哥.陈老七是我的小学同学,我们失去联系时间已经太长,可陈老六一直在村子里,他租种了我们的口粮地.陈老六是村上罕见的壮劳力,是弥足珍贵的幸存者,他还极有可能成为这个村庄的守夜人.在村里人越来越少的时候,他白天孤单下地,晚上吃了晚饭,一个人在村里走路,身后跟着自己的影子和脚印,一年更比一年地老了去.我们一家和陈老六来往不是特别密切,也只是因为租种了我们的口粮地,他帮我家扫了两年雪,就不愿意了.因为两年之后,父亲把口粮地里的一等地,给了我的叔叔耕种,把二等三等地给陈老六,他照顾了自己的亲弟弟,所以陈老六没有多少利可图,有点心灰意懒.无偿扫雪,原来就不情愿,现在更无可能.

脐血和脉搏,与生俱来,悠远久长,一般的浓,同样地跳动.正是这些挥之不去的血脉亲情,最容易带来现世和当下的困窘苦痛.

我们的吃喝拉撒,我们的亲疏远近,我们的先人,只能在天上和地下看,没有一句话来,却有亿万句话去.这么多年以来,我们的先人,寄予了我们多少的希望盼望渴望,至今都不吭一声.我想,那真是不能取舍,无能为力.

我们搬家的时候,家里总共是五口人,一人五亩地的口粮田.属于我们一家的是二十五亩地,分别在四个条田.这里五六亩,那里七八亩,可是我们给别人租地的时候,租出去的是六十五亩,整整多出了四十亩地.这四十亩从哪里来?是在月亮下,是在黑夜,是在人不注意的时候.

我的父母,在别人没有留意的时候,悄悄地,暗暗地开疆拓土,在本来就属于我们的地周围,一年朝外扩大一圈,一年再比过一年,用了二十多年的时间.只是因为超生一个弟弟,落地之时即成黑户,所以他根本没有地,却饭量奇大.我的父母就在夜里,在黑暗时刻,用这些不为人知的办法,增加我们的田,养活这个家.

我们当时和陈老六说好,六十五亩地,好地赖地一起算,图的是干净利落,每亩地租金三百二十元,我的父母干吃净落二万八.加上农村的养老和医保,如果没有得病,得大病,哪怕是小病不断,也足够父母在城星安稳地度过一年又一年.他们不会,也不用花儿女的一分钱.

陈老六一家算是村里的老户,不管他们从哪里来,反正,等我的先人们来到这个村庄的时候,他们已经在这里居住了二三十年.村里的任何一块地,哪一条渠,一棵棵向上长的树,彼此熟悉.家养的一条老狗,掉毛落齿,耳背眼花,照样走出去还会找到回家的路.

我们是后来者,在这个村庄居住生活了三五十年.我们村上所有的后来者,也都只是在这个村庄居住生活了三五十年,之后用各种办法离开这个村庄.三五十年,其实就是一个睁眼闭眼的工夫.我们来的时候,是不是早就知道这里,这个村庄,这里的家,就是一个暂时栖息的地方,我们迟早都要离开.我无法想像我的先人们落脚落户时的最初想法,可是我在经历过最后的结果,那就是我们确确实实离开了我们生活的地方.我们把属于我家的那坨地方吃干榨尽.那些属于我们的日月精华,那些属于我们的时光土地,比如我们家的老房子,就已经风烛残年,仿佛一个老人,风一刮就要倒.

陈老六自己说,他是老户,因为会种地,地种得好,原来就在种地,来了新户和他一起种地,现在新户们一个接一个地离开了,还是把自己给留下了.因为会种地,地种得好,所以就一直种下去.他的心里不舒服.任何辜情,都要有个先来后到和论资排辈啊!

我们比他来得晚,可是我们却比他去得早.他租种我们的地,心里本来就非常勉强.

就这勉强,也仅仅两年.扫雪不要钱,也仅仅两年.

六十五亩地里的一等地只有十亩.这十亩地平坦齐整,紧挨着一眼井,倒茬轮耕,苞米油葵一个劲向上长,枝繁叶茂,洋芋萝卜向地里钻下去再钻下去,子孙绵延.这十亩地,我们大多数年份都种麦子,年年都是八百斤.不管什么年份,我们首先要保证吃饱肚子,活下去.

当时,父亲并没有想把地租给陈老六,首先想帮助自己的弟弟,也就是我的叔叔.他们兄弟二人商量好,六十五亩地,好地赖地一起算,图的是干净利落,每亩地租金三百二十元,叔叔每年给我家二万八.说这件事情的时候,正好是春节前后,叔叔还准备把我家里的那一群羊也一下吆喝到他的圈里.这群羊有三十多只,有几只已经产羔,还有几只马上临产.

春种的前几天,我们已经搬了家.叔叔突然打来电话变卦,说他只种那十亩地,其他的地让父亲包给别人.父亲立刻坐车从几百公里之外赶回家.队上有些性子急的人已经开始下地,我们剩下的五十五亩地暂时没有主人,还有可能一年撂荒.幸亏陈老六来救急,他种了我们的地,租金每亩地二百四,因为好地已经被我叔叔占了去.就是这样,我们真的还得感谢陈老六,否则这一年,这剩下的地只能长草.我们好端端的整块地,被人为分成两块.陈老六种着五十五亩地,给家里无偿扫雪两年.如今,他也不愿意白白干活,因为这五十五亩地给他带来的收益并不多.与其扫一天雪,还不如在村口的小商店里斗地主,虽然输多赢少,玩了一天的好心情.

去年冬天,父亲打电话给叔叔说帮忙扫雪,他没有答应.叔叔买了一辆车,偷偷跑,一天从队上到县城几十个来回,他根本顾不上.他的两个孩子都在城里.看到自己的哥哥当了这么多年农民,居然进了城,他不甘心,不服气,也要努力挣钱,给子女在城里买房,给自己买房.将来进了城,他住自己的房子,不愿和子女住在一起,图个自己的舒心和舒坦.

他雇一个人,掏三百元把雪扫了干净.清明节的时候,我们回家上坟.他给父亲地租的时候,扣除了这三百元,说是扫雪的钱,他之前垫付的.

自从父亲进了城,时间一久,他就浑身不舒服,今天这里疼,明天那里痒.我们给他找了活干,给一幢大楼看门,免得吃饱了就睡,睡醒了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等着肚子饿.结果他的屁股疼,去医院说是痔疮,医生说是久坐的原因,当然也有久站的原因,最后动了刀,花了五千多块钱.屁股算是好了,他却开始莫名其妙地头晕.他时常给人说可能自己的脑子坏了,用了多种仪器,做了数次检查,都没有什么问题.倒是让找们想起了我的奶奶,她从年轻的时候就开始头晕,父亲的这个头晕,晚来了几十年.他自己说在队上的时候,夏天在地里劳作,冬天喂羊扫雪,身体好得很,啥毛病也没有.他说要回去自己扫雪,坐班车来回一百元,还能省下二百元.我说,我们的房子是没有塌,可怎么能住人呢?你回去了,吃住不给人添麻烦吗?他一声不吭.

我给父亲说,干脆不扫雪了,麻烦的,让房子塌,让房子倒,将来我们回去重新盖房子.

父亲慢慢低低地说,这个将来,是哪一天啊!

是啊,这个将来,是哪一天啊!

【责任编辑冯敏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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